个女人用铜盘舀水,替小孩洗澡。有个男子牵着三头山羊,每头羊脖子下方的项圈上都系着红丝带。又有个男子对着龟裂的镜子刮胡子。到处都有小孩在嬉戏。有个男人提着装了水的水桶,另一个男人在修理一间陋屋。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开怀地笑着。
巴士在走走停停的车阵里停下,在我身旁的车窗外不远处,有个男子从陋屋里走出来。那人是外国人,肤色和巴士上每个新来乍到者一样白,身上只裹着一条有木懂图案的棉布。他伸展四肢,打呵欠,抓抓裸露的肚子,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他的表情和姿势透着笃定,怡然自得。我不由得羡慕起他的那种满足,以及走过他身边的那群人对他投以的微笑。
巴士再度猛然启动,那男子从我眼前消失。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让我对贫民窟完全改观。在这里,他就和我一样,是格格不入的外国人,却可以那么怡然自得,叫我不由得也融入这个世界。原本觉得光怪陆离,超乎我人生经验所能体会的事,突然间变得可以理解,最终让我着迷。
我看着窗外的人,看到他们那么忙碌,那么勤奋,活得那么有劲。我偶尔能匆匆瞥见破屋里面,看到他们虽然贫穷,居家却出奇的干净:地板一尘不染,发亮的金属罐整整齐齐地堆放成金字塔状。最后,我还发觉他们真是漂亮,责怪自己这么晚才看到。有裹着深红、蓝、金色衣服的女人;有赤脚走在杂乱破落的贫民巷中,姿态从容、飘逸、优雅的女人,有白牙、杏眼、长相俊秀的男人;有手脚纤细、彼此感情好得像兄弟一样的小孩;有年幼与年长小孩一起玩,其中许多人瘦削的臀上还背着掇裸中的弟妹。巴士开了半小时后,我首次绽开笑容。
“难看。”坐我旁边的年轻男子说,眼睛望着窗外。夹克上缝着枫叶图案,说明他来自加拿大。他身材高大粗壮,有着淡色眼睛和及肩的褐色头发。他的同伴看上去跟他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身材较矮,更结实;他们俩甚至穿着一模一样的水洗牛仔裤、凉鞋和柔软的印花棉布夹克。
“第二次来?"
“这是你第一次来?”他自问自答。我点点头。“我想也是。别担心,从现在开始,风景会好看一些。贫民窟会变少一点,但孟买不是到处都叫人舒服的。这是印度最糟糕的城市,相信我淮没错!"“没错。”较矮小的男子附和道。
“但从现在开始,你会看到一、两座漂亮的神庙,一些还可以看的英国大房子,像是石狮子、黄铜街灯等等。但这不是印度。真正的印度位在北边接近喜马拉雅山的地方,在马纳里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