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艾尔西惹恼了。她是个绝对派,没时间答理那些没看到牛就以为牛不存在的人。事物一旦被创造,就永远存在。它的价值既不该贬斥也不该褒扬。
感觉,她说,是个大骗子。圣保罗不是说过我们都透过黑暗的镜子张望吗?沃兹沃斯不是说过,匆匆瞥一眼便可见世界吗?
反正我的绣布没有赢得任何奖项,我失望极了。学期最后一天,我把它带回艾尔西家,问她是否还想收下它。
她一把抢过去,义不容辞地挂到了墙上。
“上下颠倒了,艾尔西。”我指出这个错误。
她到处摸索眼镜,盯着它看。
“是倒了,但对上帝来说都一样。不过我还是要把它放正,让那些不明白的人看得懂。”
是什么,并不代表那就不是了。”
我拿起雪莉的村庄风景绣布。
“这一点儿也不像绵羊,就是白乎乎的一团。”
“回到你的座位上去,珍妮特。”
“可是……”
她小心翼翼地把绣布放正了。
“我以为你大概不再喜欢它了。”
“小异教徒上帝本人也曾被这样嘲弄过,别指望没洗过的人会懂得赞赏。”
艾尔西总把没有皈依的人称作“没洗过的人”,当然这个词也有“无知”的意思。
“唔,有时候那样也挺好的。”我斗胆说了一句,流露出一丝相对派的口吻。
“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我能怎么办?我的缝纫课老师阅历有限,并为此受罪。她是根据期待和环境来辨认事物的。如果你在一个特殊的地点,就会期待目睹特殊的事物。绵羊和山丘,大海和鱼。如果超市里有一头大象,她要么根本看不到,要么就叫一声“琼斯先生”,然后和它谈论鱼糕。但面对她们无法理解的事物时,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和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
惊慌。
问题不在于是什么,或我们在哪种环境下发现它,问题在两环相扣时出现。惯常的场合里出现出乎意料的事情(最喜欢的伯母在最喜欢的棋牌室里),或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出现在出其不意的场合(最喜欢的一套扑克牌捏在最喜欢的伯母手上)。我知道,我的绣布在艾尔西?诺里斯的前厅里绝对相得益彰,但在佛图夫人的缝纫班里却绝对是大错特错。佛图夫人得有想象力才会考虑到我在此时此刻的努力,并赞同我,要不就得有高瞻远瞩的本领,意识到将有一场关于某样事物是否既有绝对价值,又有相对价值的大辩论。真若那样了,她就应该给我质疑的权益。
因此她很生气,把头痛也归咎于我。这一点和约书亚·雷诺兹爵士如出一辙,他也老说透纳让他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