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人人眼睛都是红。发疯样。”小楼又道:“从未见过你那凶!”蝶衣赧颜。
小楼自顾自说:“同楼个小孩,他最皮,老学阴阳怪气嗓子。嘿!他才不知道当年嗓
“扔掉它,天天在派。满流行。”其实小楼不知就里,也不好意思说他不知道:“用来垫桌子又嫌不够大。”
到最后,蝶衣也得不到答案。他也忘记去追问。什风也好,只要不是“整风”。弄得满街满巷都是g,m亡魂,不忿地飘漾,啁啾夜哭。
蒸汽氤氲澡堂内,两个老人再次肉帛相见,袒腹相向。苍老肌肉,苟存着性命。这样赤裸,但时间已经过去。
小楼很舒泰但又空白地说:
“切都过去啦。”
“甭问——剩下你,幸好平安。”
“那……斗咱们小四呢?”
“说他是四人帮分子,坐水牢去。听说疯,也许死。……怕想,都个样,不是你死,就是亡——不谈这个!”蝶衣不愿继续谈下去。
小楼问:“来这多天,喜欢香港吗?”
“不喜欢。”
人细认。
“这——小粽子!现在呐?”
“清队时,死在牛棚里。”
“小黑子!”
“下放到农场后,得瘟疫死。”
隔着水汽,影像模糊。才近黄昏,已有不少客人,按摩、揉脚、修甲、刮面——
寻找片刻悠闲人很多,也许他们整天都是悠闲,只有来泡澡堂,令他们忙碌点。
小楼合蝶衣浸得尸白。
蝶衣道:
“是呀。们都老。”
“实在也不喜欢。不过当初根本没想到过可以平反。你说,‘平反’这玩意又是谁给弄出来?”小楼喃喃,又道:“算,带你到个地方去。”
站在弥敦道上,隔老宽条马路,再望过去,是分岔路口,在路口,有间澡堂。这澡堂不知有多少年历史,反正在香港,老上海老北平都知道它,它叫“浴德池”。
路上有人递来张纸,他怔,不知接不接好。那是张PASSPORT。
小楼接过。给他看,他也看不懂,都是英文字,印制成香港护照样子,有两头吐舌雄狮,拥护顶皇冠。在空格上写“灵格风”。宣传品。
“这是什风?”蝶衣问。
“这个最皮,是小三!”
“小三倒是善终,腿打断以后,又活好些年,得肝病死,酒喝太多。”
“小煤头呢?”
“好像半身不遂,瘫。是在工厂演出时吊大灯,摔。”
二人有点欷歔,蝶衣合上照片夹子,他凄然而幸运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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