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用失去衡量爱?
这是我一九九二年的小说《写在身体上》的开场白。我跟踪爱,诱捕爱,失去爱,渴望爱……
真相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件复杂之事。对一个作家来说,略去的东西与写出来的东西表达了同样多的内容。在文字的页边空白以外有着什么?摄影家框起照片,作家框起他们的世界。
温特森太太不喜欢我写进书里的那些事,在我看来,我略去的事是那个故事沉默的双胞胎。有许多事我们无法说出口,因为它们太过痛苦。我们希望能说出口的事情会抚慰余下未说的事,或以某种方式平息它。故事是弥补。世界不公平,不公正,不可知,不受控制。
讲故事时,我们在施行控制,但这种方法会留下一道空隙、一个缺口。它是一种版本,但绝非最终版本。或许我们希望那些沉默会被某个人听见,然后这个故事就可以继续,可以被重述。
的一面软墙。
写她进去是因为我无法忍受将她排除。写她进去因为我真的希望事实如此。如果你是个孤独的孩子,你会找一个想象出来的朋友。
根本没有艾尔西。根本没有像艾尔西那样的人。实情比故事里写的寂寞得多。
学生时代课间休息时,我大多坐在校门外的栏杆上度过。我不是受人欢迎或讨人喜爱的孩子;太,bao躁,太愤怒,太认真,太古怪。常上教堂令我不容易在学校交到朋友,而学校环境总会让不合群的人很显眼。我的运动袋上绣着字“夏季已完,我们还未得救[7]”,这也使我引人注目。
即使交到了朋友,我也一定会让友谊破灭……
写作时我们展示故事
如果有人喜欢我,我会等她卸下防备,再告诉她我不想再当她的朋友了。我旁观对方的困惑与难过。以及眼泪。然后我跑开,为一切尽在掌控而扬扬自得,很快,这得意与掌控感都渐渐消失,接着我就不停地大哭,因为我再一次让自己置身门外,再次坐在台阶上,那个我不想待的地方。
领养就是身在门外。你会表现出无所归属的感受。你的表现是试图把自己的遭遇同样施加在别人身上。你无法相信会有任何人爱原本的你。
我从不相信我的父母爱我。我设法爱他们,但徒劳无功。我花了很长时间去学会如何爱——付出爱与接受爱。我着了魔似的、巨细靡遗地书写爱,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认为它是最高的价值。当然我早年爱上帝,上帝也爱我。那算是爱。我也爱动物和自然。还有诗。人才是问题。你如何爱另一个人?你如何相信另一个人爱你?
我不知道。
我以为爱是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