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替换他们。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马丁斯早就放弃了希望,我也是。我等在隔了几条街的一部电话旁边,身边有一队下水道警察在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准备钻入地面。我们要比马丁斯幸运,因为我们暖暖和和地穿着遮到大腿的靴子和紧身短大衣。有一个人在胸口绑了个汽车头灯一半大小的小探照灯,另一个人带了两根罗马焰火筒。电话铃响了,是马丁斯打来的。他说:“我已经冻得奄奄一息了。现在都一点一刻了,再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不该打电话,你必须留在视线中。”
“这种脏兮兮的咖啡我都已经喝了七杯了,再喝我的胃就受不了了。”
“他要是来的话就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不会想碰到两点那班巡逻的。再坚持一刻钟,不过别再碰电话了。”
这时,只听马丁斯突然说道:“基督啊,他来了!他——”接着电话就断了。我对助手说:“发信号守住所有的进人孔,”然后又对下水道警队说,“我们下去。”
当时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马丁斯正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哈利·莱姆突然走进了咖啡馆。如果他听到过什么的话,我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哪些。不过光是看到一个在维也纳被警察通缉而又没有朋友的人在打电话,应该就足以对他构成警告了。还不等马丁斯放下听筒,他就扭头走出了咖啡馆。说来也巧,那会儿正好咖啡馆里没有我的人。一个刚走,另一个在人行道上刚要进去,哈利·莱姆和他擦身而过往小亭子走去。马丁斯从咖啡馆里出来,看到了我的人。如果他大声喊出来,事情就变得容易了,不过我想当时那人不是做盘尼西林黑市生意,正要往街下面逃的莱姆;当时那人是哈利。马丁斯犹豫了一下,这点时间正好够莱姆走到了亭子后面。然后他才喊了出来:“是他!”可莱姆已经遁入地下了。
在我们的脚下,躺着一个不为我们大多数人所知的多么陌生的世界啊:我们生活的世界之下是一片有着瀑布和奔腾河流的洞穴之地,那里也和地面上的世界一样,有着潮涨潮落。如果你读过艾伦·夸特曼[22]的冒险经历,尤其是他沿着通往米洛西斯城的地下河的那段旅程,你就能想象出莱姆这片最后的根据地了。宽度有泰晤士河一半的主下水道水流在一个巨大的圆拱中奔淌,许多小支流汇入其中,这些小支流是从高处如瀑布般跌落的,在跌落的过程中得到了净化,因此只有在位于旁支的隧道中才能闻到异味。下水道的主流闻起来甘甜清新,带着一缕淡淡的臭氧味道。黑暗之中,到处都是水流泻落与奔流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