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令他不安是，随著年纪渐长，他越来越少想到他们），还有亨明。有半秒钟，他看到他们就站在左边，在拍片现场外头，正好远得让他无法看清他们脸，反正他再也想像不出他们表情
。
他喜欢告诉裘德这些事，把自己在拍片现场日子讲得好笑又欢乐。他原先没想到演戏会是这样，但他以前哪裡懂得演戏会是什麽样？他总是做好准备，总是准时，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乖乖听摄影师指示，除非有绝对必要，否则从不跟导演争执。但即使拍过这麽多电影（过去五年拍十二部，其中八部是最近两年拍），经历种种荒谬，他发现最超现实时刻，就是在摄影机开拍之前。当他站在第
个标记处、第二个标记处，或是摄影师宣佈准备好，「化妆服装组！」第副导喊道，然后化妆和服装人员就匆忙朝他俯衝过来，好像他是块腐肉，那些人拨弄他头髮，拉直他衬衫，用软刷子搔过他眼皮。这个过程通常只有三十秒左右，但在这三十秒时间裡，他垂下眼皮免得粉粒飘进眼睛，其他人手霸道地在他身体和头上触摸，好像身体不再是他。此时他会有种奇怪感觉，觉得自己死，飘在半空中，他生命不过是段想像。在那些时刻，串旋风似影像掠过他心头，太快又太混乱，无法实际看清每个画面：其中当然有他正要拍摄场景，以及他稍早拍过场景，但也有总是盘踞在他心头场景，那些他夜裡睡著前会看到、听到、记得事情——亨明、杰比、马尔科姆、哈罗德、朱丽娅、裘德。
你快乐吗？他有回问裘德（当时他们定是喝醉）。
不认为快乐适合，裘德最后终于说，好像威廉给他盘他不想吃东西。但是适合你，威廉。
当化妆和服装人员对著他又拉又抓，他想到他当时应该问裘德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为什麽适合他，但不适合裘德。等到他拍完那场戏，他就忘这个问题，也忘之前那段对话。
「音效开动！」第副导喊道，化妆和服装人员赶紧散开。
「开。」音效人员回答。
「摄影机准备。」摄影师喊道，接著有人宣佈第几场戏，打板。然后他睁开眼睛。
2
刚过36岁生日个星期六早晨，他睁开眼睛，体验到那种偶尔会感受到奇怪、美妙感觉：发现自己人生晴朗无云。他想像哈罗德和朱丽娅在剑桥市，两个人睏倦地在厨房裡走动，将咖啡倒进他们有著缺角和咖啡渍马克杯裡，把装报纸塑胶袋外头露水甩掉。在空中，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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