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水,但只是当水就是它自身,而没有装扮、混充别的东西的时候。当洁净得透明的水在山溪中流动的时候,可以把它捧在手上,洒在脸上,甚至可以直接从地里喝它。但水更经常的是装扮成别的什么东西,深深地渗入植物或其他的物体,变成无形的、看不见的东西。那时它落到脸上,落到毛衣上,就会把一切东西都蒙上一层霜,就会扼杀一切,毁掉一切。或者,它会悬浮在云彩尘雾中,如同对那永恒罪孽的一种无尽的惩罚。
玛尔塔走进了房子,因为寒冷重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在台阶上还站立了片刻,想看看谷地里其余的地方。
山峦看起来很单调——一片黛绿色和黑色,它们也有水的颜色。凡是地面由于某种原因而比较阴冷的地方,都仍然覆盖着积雪。在这儿所有的四个烟囱中只有如此这般家的烟囱在冒烟。弗罗斯特的房子前面停着一辆蓝色的小轿车,有两个人在木板阳台上谈话。玛尔塔打了个寒战,回到了厨房,动手生起了炉子。
在顶楼上整理
已是秋风送爽的时节,我整天都在顶楼上整理衣物。我把夏天穿的东西都装进箱子,在衣服中间放了一层层的樟脑丸,在皮鞋里塞上报纸,装进纸袋里。我发现原来有许多连衣裙我根本就不曾穿过,也没有机会穿。它们一直挂在衣柜里的挂衣杆上。尽管如此,它们经过六月、七月、八月这些月份仍在不断变旧。我看到它们在怎样损坏,在接缝的地方如何脱线、变软、自行老化,在这些过程中都没有我的介入。而这是某种美,某种成熟的退化,某种没有任何人的帮忙而自行出现的美,这种美是时间最上相的面孔。棕黄色凉鞋的皮革变黑了,变软了,变松了,鞋襻磨损了,搭扣生锈了,心爱的女衬衫褪色或男衬衫的袖口磨破了。我看到纸张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发生了变化——变硬、发黄,仿佛是干枯了,完全像人一样衰老了,变得粗糙而无弹性。我看到圆珠笔的笔芯如何写光,铅笔如何越写越短,直到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惊诧地发现一个小小的铅笔头竟是一年前那枝漂亮的长铅笔的残余。我看到玻璃如何失去光泽——诸如衣柜上亮得炫目的镜子在年复一年的岁月流逝中已变得模糊而不清晰。
人们由于某些原因只喜欢变化的一个方面。他们喜爱的是增长和发展,而不是萎缩和衰退。对于他们来说,成熟总是比腐烂可爱得多。他们喜欢的是越来越年轻的、液汁越来越多的、新鲜和未熟透的东西;喜欢的是尚未完全做成、多少还有些粗糙、靠潜在的强大的弹力从内里驱动的东西;喜欢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