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时正用一只小匙子往每个小圆片上放蜜饯玫瑰,又像包饺子那样用手指把面片捏起来。挂出许多边缘不平整的小小半月形面点。我带来了我的俄国小烤炉,为的是无须在她那破损的炉灶下点火。忽然太阳透过窗玻璃射了进来,虽说雨还在下。我们把摆好了点心的锡盘放进了烤炉,走到了屋前。
R站立在我家的阳台上,用手指着天空。在小丘的上方悬挂着一道彩虹。叉开双腿的彩虹横跨在我们的小汽车上方,仿佛它刚生育出这辆小汽车似的。
气味
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在冬天。冬天R出了车祸。在白色的山道拐弯处小汽车打滑,撞上了一辆载重汽车。他脑袋撞到了方向盘上,鼻子撞破了。小汽车镀镍的长盖罩救了他一条命。对这样的车祸一般都说,这算不了什么,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事情毕竟是发生了。从这时开始R总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虽说他的鼻子恢复得很正常,已经看不出缝合的地方。R说,这气味是时起时伏骤然出现的,浓淡强弱有所不同。在一个地方他感觉最为强烈,那就是能从那儿下到池塘的地方。那儿生长着荨麻,而在荨麻中间又生长着白蜡树,于是R嗅遍了荨麻叶子和树皮的气味,但他在那里什么也没找到。他甚至想到,或许是水散发出这种气味——既不令人喜欢,也不使人讨厌,有一点发甜,又有一点酸涩。但这不是水散发出的气味。有一次他在白兰地酒杯里找到了这种气味。后来在咖啡里,在冬天柜子里放了很久的毛衣里找到了它。终于他发现,这种气味不是物的固有特性,物体不是它的来源,实际上它没有来源,只是偶尔一次暂时附在物体上,所以给这种气味命名才如此困难。有一次R说,“它跟别的什么气味都不相像”,而后来他又觉得,正好相反,它存在于所有别的气味之中,受伤的鼻子、受伤的嗅觉细胞对它特别敏感,一旦发现了它,就会永远记住。不能给那种鼻子感觉到的东西命名,叫不出那种一出现立刻就引起注意的东西的名称,这正是使他深感不快的。在其他各种经验的系列中找不到这种经验的位置,不理解这种经验,无法解释这种经验,使他苦恼。某些昆虫也有这种气味,它们的余味还留在浆果上。还可以这么说,这是切番茄的刀口的气味,汽油与发霉的奶酪的混合气味,我那过时的小手提包里老香水的气味,铁屑的气味,铅笔芯的气味,新CD盘的气味,玻璃表面的气味,撒落的可可粉的气味。
因此我常见到R在做事情的时候会突然中途停下,嗅一嗅。他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