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对劳里说话,却常看他。他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脸上便会掠过一丝阴影,仿佛为自己失去的青春遗憾,然后他的眼睛便会渴望地转向乔。假如乔看到了他的眼神,她肯定会回答那无声的询问。可是乔得管住自己的双眼,因为不能放任它们。她小心地让眼睛盯着正在织的小短袜上,像是个模范的独身姨母。
乔不时地偷看一眼教授,这使她神清气爽,就像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散步后饮过清泉一样,因为在这悄然平视中,她看到了某种她渴望的东西。此刻,巴尔先生的脸上丝毫没有心不在焉的表情,他精神抖擞,兴致勃勃。她想,实际上是年轻漂亮。她忘了将他和劳里比较,对陌生人她通常这样做。
这对他们大为不利。此刻,巴尔似乎很有灵感,虽然转到了古人葬礼习俗的谈话,不能被看作是令人兴奋的话题。当特迪在一场争论中被驳得哑口无言时,乔得意得脸上放着光彩。
她看着爸爸神情专注的脸,心里想到:“要是他每天都有我的教授这样的谈友,该会多快乐啊!”最后一点,巴尔先生穿着一件新的黑色西服,这使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像个绅士。他浓密的头发剪了,梳理得很整齐,可是保持不了太久,因为他一激动起来,便像往常一样,把它们弄得蓬乱不堪。比起平整的头发,乔更喜欢他的头发乱竖着,因为她认为那样使他漂亮的额头带上了朱庇特似的风味。可怜的乔,她是怎样赞美着那个其貌不扬的人啊!她坐在那儿,那样默默地织着袜子,同时什么也没逃脱她的眼睛,她甚至注意到巴尔先生洁净的袖口上有着金光闪闪的扣子。
“亲爱的老兄!他即便是去求婚,也不可能比这更仔细地装扮自己了,”乔心里想着。这句话突然使她心中一动,她的脸陡然红了起来,只好将线团丢下,弯腰去拣,借机遮蔽一下红红的脸。
然而,这个动作并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成功,因为,用比喻的说法,教授正在为葬礼火堆添火,这时他放下了火把,躬身去捡那小蓝线团。当然,他们两人的头猛地撞到了一起,撞得眼冒金星,两个人红着脸直起身来,都没有拾到线团。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坐位,心里后悔不该离座。
没有谁意识到夜已深了,罕娜早就高明地转移了孩子,他们打着盹,就像两朵粉红的罂栗花,劳伦斯先生回家休息了。
剩下的人围炉而坐,不停地谈着,完全不顾时间的流逝。后来,梅格母性的头里产生了坚定的信念:黛西肯定摔到床下去了,德米想必在研究着火柴的结构,睡衣定是被燃着了。于是她动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