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光亮的小酒店出来到外面的黑暗里,就像被人用毛毯盖住了头一般。我们摸索着上了山坡,走向那集会堂。挂着窗帘的窗户里漏出一线灯光,同
:“今夜我真是高兴极了,我的老朋友!我非常感激你!我可以告诉你,约克郡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他的红脸变得很严肃:“你对我用这种话来逢迎吗,我的老朋友?”
“不,”我语音不清地回答,“我的措辞不能确切表达出我的心意。”
“你这个人是太好了!”他打着嗝。
“不,这是荣幸,少有的荣幸能认识你!”
“谢谢你,谢谢你!”他的脸孔离我只有六寸,我们彼此凝目对视。此刻要不是白兰在旁插进嘴来,我们的对话可能还要一直延续下去。“喂!等你们俩磨完鼻子,再给我叫一杯酒来!”
屈生瞧了她一眼:“请你等一等,我还有些事得先办。”说着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厅子中央,得意地转脸向其他酒客,渐渐举起他的双臂,然后装作他面前有一队交响乐队似的;他扫视那弦乐组、木管乐组、管乐组以及鼓手们一周,然后以交响乐团指挥的姿势一挥手,奏起了一个序曲。——我想这一次大约奏的是罗西尼或是华格纳的交响乐。只见他头仰得高高的,时而握拳挥舞似在带动小提琴的节奏,时而伸出颤抖的手鼓励那管乐的加强。他手上的无形指挥棒每每扣住作品的中节。当他的面部肌肉开始扭动,他的嘴巴开始要咆哮的时候,我着迷似的瞧着。他身体的痉挛愈来愈不能控制,而他的手臂也挥舞得愈来愈激动。显然乐曲快要到终点了。他的两眼圆睁着,头发散垂到面前来。那乐曲像怒涛一般狂涌在他周围了……突然他身子一直,两臂一垂,整个人倒下地去。
我跟着人们鼓掌喝彩,但我立刻也看到屈生在地上寂然不动。于是我急忙赶过去,俯身去察看,发现他头部撞着了隔间的橡木脚而失去了知觉。两个护士小姐立刻开始行动。白兰熟练地扶高他的头部,而康妮也已拿了一盆热水与毛巾跑来,两人合力用热水敷着他脑后的一块青肿。他睁开了眼睛。孔雀先生在人群里彷徨着:“他怎么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屈生坐了起来,无力地在啜饮着啤酒,脸色十分苍白地对老板说:“我一下子就会好的。有一件事你可以做,赶快再弄些啤酒来,让我们喝,起身去参加那边的舞会!”
孔雀先生急忙跑开,一下子又提了满满的一壶啤酒回来。这临别的一品脱啤酒使屈生奇迹似的立刻重振精神,霍地由地上起立,热烈地跟老板握握手,带了我们离开这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