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迎上前。她举着它,一张宝丽莱一次成像照片,四方方的,充满光泽。这么说这类东西还在生产,这种相机。一定还少不了家庭相册,全是孩子的照片,但不会有使女。从未来史观的角度出发,扮演这种角色的我们是见不着的,不过这并不妨碍那些孩子呆在相册里,供夫人们在楼下一边嚼着美味大餐,一边等待婴儿出生时观赏。
一定是哪个马大弄来给她的。看来马大之间也有关系网,而且从中能得到某种好处。知道这一点真好。
我接过照片,掉了个头,将它摆正。这是她吗?她长的是这个样子吗?我的宝贝。
个子高了许多,变化如此之大。如今脸上有了点笑模样,这么快。身穿白色长裙,就像从前初入教堂,参加第一次领圣餐仪式。
时光并未静止不动。它漫过我的身体,将我冲刷一净,仿佛我只是一个沙子做的女人,被粗心的孩子丢在靠河边太近的地方。我在她心里已经被冲掉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影子,远远隐在这张光滑发亮的照片表面下。影子的影子,就像死去的母亲被渐渐淡忘。我已经不复存在,这一点从她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可她还活着,穿着洁白无瑕的长裙。她在长大,在继续生存。这岂不是一件好事?一件幸事?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就这么被抹去、被忘却。宁愿她什么也没有带给我。
我坐在小桌子旁,用叉子吃着奶油玉米。叉子汤匙可以给我,刀子却绝对别想。逢上吃肉,会事先替我切好,似乎我自己没有办法切或者没有牙齿。可我两样都不缺。正因如此,才不能给我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