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妈,我打断她。别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斗嘴皮子了好不好?
毫无意义,她的口气辛酸苦涩。你把它称做毫无意义的事。你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懂。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有时她会放声大哭。我好寂寞,她会边哭边诉。我有多寂寞你们是想不到的。我是有朋友,还算走运,但我就是感到孤单寂寞。
在某些方面我敬佩母亲。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我觉得她对我期望过高。她希望用我来证明她的生活和选择都无比正确。我不愿让自己的生活以她的标准为准,不愿成为体现
有。男人不过是女人用来制造别的女人所使用的法子罢了。并不是说你父亲不是好人或其他什么,只是他做父亲不够格。我也不指望他能当什么好父亲。完事后你就走开吧,我对他说。我自己有很好的收入,可以供得起孩子的日托。于是他就去了沿海地区,每逢圣诞节寄张卡片回来。不可否认,他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但他们这些人身上总是缺少了点什么,即便是一些好心人也一样。他们总是给人一副永远心不在焉的感觉,似乎连他们自己是谁都不太清楚。他们总是两眼朝天,不看脚下,除了在修车和踢球方面略胜一筹外,远不如女人能干,看来人类只要在这方面改进一下也就行了,对吧?
她说话就是这副口气,即使卢克在跟前也不例外。他倒不往心里去,只是呆在一旁故意摆出大男人气逗她开心。他会告诉她女人抽象思维不行,母亲听了会瞪他一眼,再倒上一杯酒。
沙文猪,她会说。
你看她是不是有点怪,卢克会转身对我说,母亲则带着狡黠的,几乎有点贼头贼脑的神情望着我们。
我是有权这么说的,她回嘴道,我已经一大把年纪,该尽的义务也都尽了,是我倚老卖老、发发怪论的时候了。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小沙文猪。刚才我应该这么叫你。
至于你,她又转向我,不过是这场冲突之下产生的反应罢了。镜头里的一闪。历史会饶恕我的。
但她通常要到喝完第三杯酒时才会说诸如此类的话。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得珍惜生活,她会说。不知道我们吃了多少苦,才换来你们今天的一切。你看他削萝卜的样子。知道吗,就为了争取到男人下厨房削萝卜,有多少女人的生命,多少女人的身体,被坦克碾成了肉泥?
下厨是我的爱好,卢克总是这样回答。我喜欢听他这么说。
爱好,傻蛋才有这种爱好,我母亲嗤之以鼻。别在我面前找借口。过去人们可不允许你有这种爱好。他们会把你称作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