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记住就是了。”丽塔说。
她们谈论着我,仿佛我什么也听不见。对她们而言,我只是众多家务事中的一件。
我可以走了。我拿起篮子,出了厨房门,顺着走廊朝大摆钟走。起居室的门关着。太阳透过彩色气窗,在地板上洒下色彩斑斓的光影:红的,蓝的,紫的。我迈入光影中,伸出双手;手中立时充满五彩缤纷的光的花朵。我走上楼梯,远远地,我的脸呈现在大镜子里,苍白、变形,向外凸出,像一只被挤压的眼珠。我沿着灰粉红色的窄长地毯,上楼走过长长的过道,往房间走去。
有个人站在过道上靠近我房门的地方。过道光线幽暗,是个男人,背朝着我,正朝背光的
丽塔嘴里嘟囔着,既没有表示高兴,也没有表示接受。但她的嘟囔声似乎在说,在她心情愉快的时候,她会考虑的。她解开捆鸡的绳子和釉纸包,戳戳鸡身,折折鸡翅膀,再把一根手指伸进鸡腹腔,掏出内脏。那只鸡只管躺在那儿,缺头少爪,发抖似的起着一身疙瘩。
“今天是洗澡日。”丽塔说,正眼也不瞧我一眼。
卡拉从后面放着拖把和扫帚的餐具室走进厨房。“有鸡呵。”她不无开心地喊道。
“太瘦了,皮包骨头,”丽塔说,“不过也只好将就了。”
“没有多少可挑的。”我说,丽塔不理我的茬。
“我觉得够大的。”卡拉说。她在为我说话吗?我看着她,想看看是否应该报以微笑。不,她关心的只是食物而已。她比丽塔年轻;阳光从西边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照在她从中间分开往后梳的头发上。她一定在不久前还曾经漂亮过。她的两只耳朵各有一个小小的疤痕,酒窝一般,那是先前挂耳环穿的耳洞,如今已经长平。
“身架子是够大的,”丽塔说,“但没肉。你应该跟他们说说,”她第一次正面冲着我说,“别让他们把你当普通人看待。”她指的是大主教的地位。但从另一层意思来说,在她的意识中,我就是普通人。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思维早已定型。
她走到水池边,在水龙头下随便冲了冲手,用擦碗布擦干。擦碗布是白色的,相间着蓝色条纹。这件东西倒是和过去一般无二。有时,诸如此类常态无异的东西会像伏兵似的突然在我脑海里闪现。普通平常的东西,时不时猛地踢上一脚似的提醒你。我毫无来由地望着擦碗布,屏住呼吸。对某些人而言,在某些方面,世事并未变得面目全非。
“谁来帮她弄洗澡水?”丽塔没理我,朝着卡拉问。“我得对付这只鸡。”
“我来,”卡拉说,“等我打扫完后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