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觉得她就善于替别人着想。试着怜悯她们,谅解她们,因为她们并非有意如此。说着,她脸上又出现那种乞丐一般低三下四、战战兢兢的媚笑,呆滞木讷的眼睛眨巴着,目光朝上,透过圆形钢边镜框,投向教室后面,似乎那儿漆成绿色的石膏天花板正缓缓开启,上帝正站在珍珠牌香粉堆成的云端,穿过重重铁丝网和喷水器械向我们走来。你们应该想到,她们都是受挫的女人,无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陷入停顿。这当儿,我听到一声叹息,是我身边周遭的人共同发出的叹息。在这种停顿的时候,弄出任何细小声响或挪动身体都是不合时宜的。虽说丽迪亚嬷嬷看上去入了神,但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因此,只有叹息。
未来在你们掌握之中,她重新开口道。她向我们伸出双手,这种姿势自古以来就是拥抱或接纳对方的表示。在你们掌握之中,她边说边瞅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那双手给了她这种启示。但她那双手里什么也没有。它们空空如也。相反,倒是我们这双手被认为是满载未来,我们可以将其把握,却不能亲眼领略。
我绕到后门,推门进去,将篮子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桌子已擦干净,不见一点面粉。刚出炉的面包在烤架上凉着。厨房里弥漫着发酵粉的味道,勾起我缕缕怀旧之情,让我想起别的厨房,别的属于我的厨房。那厨房闻起来有母亲的味道,虽然我的母亲不做面包。它还发出我的味道,过去的我,那时我也是母亲。
这是一种充满危险的味道,我必须将其拒之门外。
丽塔坐在饭桌边,正给胡萝卜削皮切片。都是些很老的胡萝卜,一根根很粗,在冬季储存过久,长出了长长的须根。新鲜的胡萝卜粉白脆嫩,还要过几个星期才能上市。她用的那把刀锋利锃亮。我真想拥有一把这样的刀子。
丽塔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急不可待地将篮子里的东西一包包拿出来。她期待着看我会买回什么好东西。可一经打开那些东西,她总是大失所望,我买的东西没有一件是让她完全满意的。她总觉得换成她去采购,买的东西准会好得多。她宁愿去采购,买她想要的东西。她嫉妒我能出去走动。在这座房子里,大家相互嫉妒。
“‘奶与蜜’店里卖橘子,”我说,“还剩下一些。”我惠赠礼物似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希望借此取悦于她。昨天我就看到橘子,但没告诉丽塔;昨天她脾气太大了。“你把买橘子的代价券给我,明天我买一些回来。”我说着,把鸡递给她。她今天想要牛排,可今天偏偏没有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