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飘荡着一些小船,帮忙把货物挪上码头。大圆筒和柳条箱上印有“VOC”标志,有的标志是用钉子敲上去的。晒黑的半裸男人们浑身是汗,把一箱箱胡椒、丁香、肉豆蔻搬上厚木板。大海的气息又咸又腥,在这里还多了一点肉桂味儿。她沿着水岸走,一直走到能远远看到沙皇的三桅船的地方;她快步走过去,因为她甚至不想看它一眼,不能去想象那些标本罐此刻都在鱼腥臭味散不尽、阴暗又肮脏的甲板下,也不能想象那些陌生人用陌生的手去触碰它们,它们要在那种地方待很多天,没有光亮,没有任何人的目光凝视它们。
她加快脚步,一路走到码头边,看到那里的船只都已做好远航的准备,很快就会驶入丹麦和挪威的海域。这些船和东印度公司的船截然不同:豪华装点,漆成了明艳的颜色,有塞壬和神话人物造型的古典大帆船。这些船实在是简单,粗野……
她刚好遇到招募的场景。岸边支起长桌,两个穿黑衣、戴假发的*员坐在桌边,面前是一队人数可观的征募者——都是从附近村庄来的渔民,各个衣衫褴褛,至少从复活节到现在都没刮过胡子,没洗过澡,头型都很长。
她的头脑里跳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她可以换上任何一种男人的服饰,用臭烘烘的油涂抹肩头,再涂黑脸庞,剪短头发,然后走进这个队列。时间总能仁慈地灭除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她自己不好看,再加上两颊已垂垮,嘴边已有两条括号般的法令纹,她完全可以扮作男人。婴孩和老人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所以,还有什么会阻止她?笨重的长裙,一层又一层的衬裙,束住她可怜巴巴的稀薄头发的很不舒适的头饰;她那又老又疯狂的父亲,尽显贪婪地用干瘦的手指把木桌上的一枚用作持家的硬币朝她推去?在他精心伪饰的疯狂背后,究竟是谁竟已决定他们要从头开始,再做一屋子的标本?——还要她做好准备。他们要在几年内复制那些藏品,付钱给接生婆们,要她们好好留意,别错过任何一个死产儿或流产儿。
她明天就能办成这事;她早听说东印度公司缺水手了。她可以混上那些船,让船带她去特塞尔,那儿有一整个船队在等待起航。公司的商船都能很装,大肚子,实墩墩的,能装多少就装多少——丝绸,瓷器,地毯和香料。她可以像老鼠般轻手轻脚,甚至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高大,强壮,还可以用一卷帆布把胸部束平。就算事情败露了,他们肯定已经到公海了,在前往东印度的半途——那时候,他们还能拿她怎么办?顶多就是到某些已经开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