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受团体内其他成员的干扰。想要离开的念头逐渐变得不再强烈,她开始感到心满意足,她并不恐惧“心满意足”的状态,却一直隐隐觉得其中蕴含着些许失败的意味。永不满足的生活似乎才更丰富多彩、有滋有味,要闲不住,要努力奋斗,那样的画面才浪漫。实际上,她却逐渐发现,生活还是安宁些好。只要有书可以读,她永远不会厌倦这样的日子。她不介意和可怜年老的罗伊一起住在这个偏僻小镇上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头顶着这片随心所欲地惩罚或赐福人类的上天。满足,在她的心中,这个词本身就像这座小房子一样方正而踏实——虽然是罗伊的,她认为也属于自己。这座位于世界尽头的房子,四面都是地平线,只要踏出房门,就能看到它柔和而古老的轮廓。每晚向西望去,夜幕降临地越来越晚,天空中的云朵就像爆炸过一样,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只看得见一束束的火光和广阔而黑暗的田野。
她会望着夕阳落下,点亮台灯,拿起最近正在看的书。在沉浸到字里行间之前,她会坐在安静的屋里,环顾四面的墙壁。这是她每晚都要例行的仪式——读读书,打个盹,醒过来,恢复些精神,有点眩晕,起身倒杯浓茶,继续读下去,有时会一直看到凌晨三四点,白天在文件柜后小睡一会儿。每晚她都会细细观察几次周围的环境,看着一些细节心满意足。“一步半”莫名其妙塞给她的那座昂贵的台灯投射出粉色的光,映在淡黄色的墙面上。戴尔芬还从日历上剪下森林的图片,镶在桦木做成的相框里,挂在墙上。她凝视着那些树叶繁茂的印刷物,就会陷入一种安宁且熟悉的出神状态。罗伊从“一步半”那里拿来后修好的收音机播放着尖细刺耳的舒缓交响乐。屋里没有暖气,但她盖着伊娃给她做的被子,一直围到腰间,有时她会抚摸着好友缝下的针脚,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还不如把那些针脚缝在自己皮肤上。她每天都会想起伊娃很多次,她身上依然有好友的品性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宽慰,会觉得她还活在身边。
伊娃也会喜欢这个房间,她想。这里有一张戴尔芬用来处理账单的小木桌,华丽而柔美。有只巨大的挂锁松木箱,用铁箍箍着,里面放着两床备用被子,用于在极其寒冷的夜晚取暖。纯色的木地板中央有一小块椭圆形的碎布毯,她相信可以给屋里带来一丝暖意。窗下摇摇晃晃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小狗雕像,她尚未决定它到底丑陋还是优雅,但这不重要。所有这些粗陋的物件都沐浴着台灯的玫瑰色灯罩映射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