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动听,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姓氏“沃尔德沃格尔”[1]是专为他量身打造的。在他们镇上,这个姓氏屡见不鲜,他从未多想过它的含义。但在这个全新的国度,无论老家在德国哪个地区,德国人就只是德国人而已。自打他来到这儿,已经不止一人注意到他名字的含义,还要点评一番,认为对于一个从事屠宰业的人来说,“丛林鸟”这个姓氏着实文雅得有些别扭。
他们家自然不这么看,严谨精准的屠宰也是一门艺术。这个行当必须从年纪轻轻起就下苦功夫钻研揣摩,在精准度和时机的把握上都有极高的要求。要拿到“屠夫大师”这一资格认证,就要有能力运用人类叫得上名字的所有香料,掌握数百种香肠的神秘复杂配方,能够凭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直觉,让手中的刀刃在牲畜的身躯和纹理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父亲已将这门手艺练了一辈子,当他刀下的动物进入越来越开化的阶层,变成意料之中的形状,他的双手却几乎纹丝不动。在菲德利斯看来,在他面前那块砧板上,它们的动物本性消失了,变幻为一种更加高级和理想的存在形态。
菲德利斯站在队伍里,回忆着父亲工作时的魅力和风度,排了好几小时,默默忍受着各种检查、盖章、文书流程、丧失耐心的人群的推搡和饥肠辘辘的折磨。他依然靠射击时练就的屏息凝神的本事扛了过去。行李箱里的香肠不是给他果腹的,而是用来换取西行的车票。
菲德利斯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朝火车站走去。那些人都已在此找到了立足之处,而他只能任由无边的寂寞吞噬自己。在路人眼中,他身材笔挺强壮,高颧骨,金头发,鼻梁挺拔,嘴形完美,熟悉他的人还知道,那张嘴巴发出的声音也一样完美。当然了,人群中注意到他的人也看不出,他刚刚被一股意料之外的汹涌的爱潮淹没,正感到困扰。他轻轻拍了拍心口,心脏在西装翻领后焦虑不安地跳动。那枚吊坠也在那里,是当初伊娃送给约翰尼斯的,后来由菲德利斯暗自保存着。虽然他娶伊娃为妻是为了兑现向故友许下的承诺,后来却兴奋而惊恐地发现,他犹如从一道暗门坠入黑暗之中——就像细枝投下的漆黑的阴影逐渐扩大为午夜的爱情,爱上了婴儿毫无防备的美,爱上了伊娃小辣椒一样的可爱脾气,爱上了她的刚毅、勇气以及她倔强、直率和执拗的魅力。
火车站一扇扇镶着黄铜边的沉重大门将菲德利斯和其他人一起吞没。他轻而易举就随着人流涌到了售票台的窗口。他再次开始排队,一直排到一个尖嘴姑娘面前,她有节奏地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