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扳机时,手指却从没打过滑。
此刻,菲德利斯依然站在门口,直到伊娃的母亲走上前来一探究竟。他搀着伊娃走进屋里,扶她躺在一张褪色的玫瑰粉色沙发上,然后决心按照早就想好的打算,履行向那个在战场返回家园的路上丧生的朋友约翰尼斯许下的承诺——和伊娃成婚。后来,当她表示同意,亲吻了他时,他从她的舌尖和口腔里体味到了层次丰富的味道。他感受到了约翰尼斯——他在约翰尼斯奄奄一息时亲吻了他的额头,就像和一个小弟弟道了声晚安,那是一种辛酸的悲伤。伊娃的味道不同,却很熟悉,就像在森林里品尝过蜂蜜的香甜后嘴边残留的苦涩;当他从她脸旁抬起头,感到她的芳香就像黑松树上开出的隐秘花朵,坚韧而持久,花瓣渐渐枯萎,芬芳却挥之不去。
他们的婚礼是临时张罗起来的,简单而仓促。她大腹便便,怀着在这场战争孤注一掷的疯狂尾声中孕育的婴孩。神父对此一清二楚,却依然为他们祈神赐福。他们的新婚之夜就在菲德利斯狭窄的卧室里度过,他的铅制小兵依然在窗台上巡逻。那一夜,在闪烁的烛光里,她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那条留有他儿时血渍的法兰绒被面的羽绒被。她的金发和他一样,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在枕头上散落开来。她的乳房呈现蓝色火焰般的脉络,黑色的乳头上有裂纹。他在她双腿间屈下膝来,双手放在她身上,感受着胎儿的剧烈悸动。回归家园后的强烈情感终于渐渐平息,只余下幸存下来的愧疚。现在的他不知该如何看待自己的生命,但在进入伊娃的身体后,当他紧紧握住她的臀,将她的双腿缠绕在自己背后时,他从死一般的寂静中走了出来,意识到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虽然他背负着在他手中葬送了生命的诸多灵魂,虽然在过去三年中,他学会为了生存而变得残忍,还了解到自己在射击方面颇有天赋,但他命中注定是为爱而生的。
菲德利斯还很快发现,他命中注定要离开家园。他相信自己应该去美国,只因看到了来自那里的一片面包。这一邂逅发生在路德维希鲁村的公共广场上。就在和伊娃新婚后不久,一天他路过那里,发现人们团团围住一个和父母相熟的老街坊。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正方形的白色物件,起初菲德利斯以为是张图画之类的东西,但上面空白无物。待他发现那是片面包,而且形状方方正正,切割十分精准,只能出自追求完美的偏执狂之手时,菲德利斯钻进人群,决定去看个究竟。面包是一个住在遥远的海滨城市的远房亲戚寄来的,充分证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