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田径队了,”她郑重其事地说,但听起来不是很高兴,“他们说我适合掷铅球,因为我挺胖的。”
“胖?”我很气愤,“你身材完美,不是有张保险图表[1]吗?我去找来算给你看看。”
“那些都是骗人的。”多特掂了掂铅球,心不在焉地举到脖子高低,“华莱士,你肯定觉得我的想法特别荒唐,可我时常会幻想有一天被选去拍杂志封面。他们在阿格斯发现了默默无闻的我,把我带走,给我穿好看的衣服,给我做头发,然后我瞬间变成一个美人。”她突然转身蹲下,伸直胳膊,将球投了出去。铅球沿着弧线飞行,径直落在我的月季丛里。
“没
处,多特就在拐角附近来来回回地投掷铅球。她说自己正在减肥,好去参加田径队选拔。她认真的表情让我觉得这是她人生的新起点。傍晚,多特要是看见我的车停在车道上,就会进来坐一会儿,这之前从未发生过。她一天不吃东西,饿得脸色煞白,都没力气数落我的不是。另外,我会消除她的怒气。我每次都让她坐在餐桌旁,给她拿一夸脱牛奶和一盘核桃仁巧克力蛋糕。她一边跟我说以后的打算,一边将食物一扫而光。
她说她以后会像电影明星一样住在海边,或像玛丽姑妈一样人间蒸发,因为玛丽跟多特说自己是乘货运列车来的。她以后会开连锁炸鸡店、开卡车、开拖拉机,会像阿德莱德奶奶一样远走高飞。她会环游世界,四处求学,或跟拉塞尔舅舅和伊莱舅舅一起住在保留地的北边。她会参加州铅球比赛,一路晋级奥林匹克运动会。阿格斯镇z.府会把她的奖牌跟拉塞尔的军功章以及自己出了名的日记本一起放在县博物馆展览。
多特要么因幻想中的未来而喜不自胜,要么因残酷糟糕的现实而十分沮丧。她告诉过我别人不邀请她参加派对,帅气的小混混不搭理她,女孩往她的储物柜里塞满纸巾,上课时老师会问一些明知她答不上来的问题,连清洁工都故意多给地板打点蜡,好让她滑倒、出丑。
多特心情最糟糕时,仿佛全世界都在想方设法摧毁她。
“你总说我心态不好,”她告诉我,“你说我太悲观了,但你听听这件事!”
然后她就会联想到另一件倒霉事。
多特开始罗列她的倒霉事。她跟我唠叨时既有满足感,又十分郁闷。
“想想好的方面。”我总这么跟她说。
“那你绝对疯了。”她这么回敬我。
一天下午,我正把冬天落在草坪上的叶子耙到一边,这时多特从后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铅球。她把铅球往草坪上一扔,传来了低沉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