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的变速箱不耐烦地轰鸣着,多特沿过道跑到了后排坐下,据说那是调皮捣蛋鬼的专区。不过她向我招了招手,透过积着厚厚灰尘的车窗看过去,她的小脸好似一缕纯净的光。公交车小心翼翼地驶远,她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我回到屋里,心里已有了具体计划。
首先要打电话给华莱士·
,恍然大悟。
我使劲关上收银机的抽屉时,她问我:“你知道昨晚她说讨厌驴是怎么回事吗?”我不想沦落到非得去问她的地步。
但玛丽并没等我发问。
“多特喜欢那头驴,多半是因为那个演驴的小男孩,”玛丽骄傲地说,“她喜欢上他啦。”
“我猜到了。”我平静地答道。但我内心觉得自己已忍耐到了极限,可能会被逼得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背过身,陷入了沉思。她已如此深入我女儿的内心,到什么程度才会停下呢?如果多特离家出走,我想她可能会跑去镇上和她姑妈住在一起,那么玛丽就大获全胜了。她会辞了我,不让我去肉铺。我得雇个律师才能将女儿赢回来。这太不公平了,我永远唱黑脸,督促多特完成作业,而玛丽却和她有说有笑,允许她晚睡,以至于她上课打瞌睡。我要想方设法让多特吃青豆,帮她洗脖子,而玛丽却看着她的手相,说一些哄她的谎话。我缺乏母爱,因而渴望做一个好母亲。我小时候多希望能有个妈妈告诉我该怎么做,而现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多特。我一直都在,反而让她觉得乏味了。我特意做了汉堡配炖菜当晚饭,而玛丽却手边有什么就吃什么。
一星期后,圣诞节戏剧演出的那天早上,天气阴冷,天气预报说今天仍不宜出行。多特一直兴奋地转圈圈,根本停不下来。她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饭,开心地拥抱了我和玛丽。我看得出玛丽很感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才没对多特说再见,也没祝她好运。多特忘记梳头了,蹦蹦跳跳地出门,看起来又疯又傻。我才不管她刚才有没有抱我,拿起梳子就去追她,一路踉踉跄跄,最后在公交车站抓住了她。
“多特,”我说,“站好,冷静一点,不然等你上台时就没精神了。”
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炯炯有神,双手抱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有华莱士的旧浴袍和我的皮凉鞋,其他服装由修女们准备。寒风刺骨,我光着双腿。路面很滑,凸起的地方上面的尘垢都结了冰。我给多特梳头时,她很不安分,用手扯着身上穿的蓝色丝绒外套的线头。公交车救了她,门刚唰地打开,她就蹿了上去。
“您再见到我时,我就穿上戏服啦!”她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