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来,”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的。”我用蔬菜汁代替酒,敬了她一杯,便继续干活。
出于自我保护,我很善于隐瞒事实,甚至忘掉事实。大多数时候我把卡尔给忘了。然而,当我去卡尔妹妹的肉铺买排骨或炖肉时,我就控制不住自己,险些说出他的名字。我想告
别人出事时,我会保持冷静,施予援手。他背部受伤了。我想,得固定住。我知道固定得不错。牵引治疗,打上石膏,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但他却咬紧牙关,眼珠滴溜溜地转,似醒非醒地对我笑。
“你还没走啊。”他打量着我。
“那当然。”
医生不准我碰他,我只能看着,想通过眼神传达一切。但我错了,卡尔似乎很厌恶我的同情。后来药物发挥了作用,他昏睡过去,我只好坐在边上。我在那儿看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半夜才回自己的房间。虽然已经很晚,我还是翻看了电话簿,寻找明尼阿波利斯和圣保罗市的花商,看有没有商家在那个时间点还能送鲜花。
接下来的几天里,卡尔不是哼着小调,就是整天盯着天花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对我不怎么理睬,对周围的环境也不怎么好奇。他几乎不和我说话,但我在医院交到了别的朋友,直到今天,我还和在那儿值早班的护士保持联系。她认为卡尔精神不正常,因为他竟然那么享受住院。
“再见。”一天早晨我走进病房,对他说。他在单人病房住了一个星期,除了我之外没人来看他。我拿着帽子,手臂上搭着薄外套:“我得回家了,要不然整个阿格斯的人都会好奇我出什么事了。”
他气色很好,刚刮了胡子,皮肤红润,头发也梳了,好像打上石膏不过是一个恶作剧。
“一路顺风。”他翻着手上的杂志说。
我走出病房,想想自己的傻样就来气。我想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阿格斯的那栋房子只建了一半,我得把它建好。修房顶时,我便住在地下室,我想把房顶修好,不过并不着急。工程进展得很慢,但等到可以居住时房子真是无可挑剔。墙面抹的灰泥真材实料,落地窗是保温隔热的,架子是嵌入式的,我还安了灯泡,以便更好地展示那些藏品。地毯还没铺,厨房电器还未接电源,衣橱还没用砂纸打磨好。即便这样,我还是搬了进来。我拿进去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我那“死去的可怜甜心”的照片。她在照片里比我买下那张照片时显得更年轻、更热切。我把照片放在客厅的架子上,照片里的她注视着没装修的白色客厅,注视着刚涂上底漆的墙壁、简易的塑料椅和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