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密欧看看四周,看看自己的生活,看看自己的晚饭。他吃的是医院冰箱里别人剩下的比萨,意式香肠干得像硬邦邦的碟片,奶酪也很硬,味道不错,但为了好消化,罗密欧倒宁愿吃个蔬菜比萨。他现在把工资存在银行账户里,可他不喜欢逛店,他不喜欢花自己的钱购物。他存钱到底想做什么呢?
相同的电视字幕一遍遍重复。他攒钱到底为了什么?世界不知在哪里终结。
为什么攒钱呢?
他真不明白。钱的数目一直在增加,也许有一天,霍利斯会去看看他们共同的银行账户,说点什么。也许,他认为罗密欧这个爸爸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就是我存钱的原因,罗密欧对着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说,我存钱就是为了他。我啃这个硬邦邦的奶酪,吃这个硬纸板一样的比萨,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我
后霍利斯说道:“巴奇本该是班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
“也许,”韦伦说,“他现在落到第二名了。”
“正好当毕业代表致辞。”酷奇说。
霍利斯打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想擦掉巴奇留在玻璃上的唾沫。但他的汽车没有雨刷清洗剂,唾沫变成了脏兮兮的条状污痕。
“就像一只虫子。”韦伦说,但没人笑。
※
三月,战争开始了。特拉维斯神父看了一会儿新闻里惊悚的轰炸场面,然后关掉电视。他心里发抖,无法思考。接着,他关掉灯,跪在床边,脑袋压在交叠的双拳上。他想祈祷,但身体被黏腻、滚烫、火红的悲愤之情控制。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重,发狂似地旋转起来。他跳下床,穿上跑鞋,向学校和医院附近的田野奔去。在那儿,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绕着圈跑。这片田地不大,他刚跑了几圈,突然发现艾玛琳的办公室里亮着灯。
他告诫自己别去,却发现腿不由自主地朝那儿走去。他自我安慰,他去那儿只是为了确认艾玛琳不在办公室,即使她在,也只是想确认她安然无恙。他告诉自己,如果艾玛琳在办公室,如果他看到艾玛琳,就马上离开。可当艾玛琳来到空无一人的大楼门口时他没有离开。他迈步进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从上次交谈过之后,她一直在等他。别人都在家里看战争新闻,所以这儿只有他和艾玛琳。
她径直往办公室走去,他在后面跟着。走进办公室,她没有关门,灯光很刺眼。她在办公桌前坐下,指了指另一把椅子。
将近五分钟,他们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对方。他倾听着她的呼吸声,她也倾听着他的呼吸声。他身体稍微挪动,朝前俯身。她紧张地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