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动机的一片轰鸣声中,他俩仰着头,视线模糊,耳朵震得生疼。大大小小的石子不时迸射到他俩身上,像被大号铅弹击中一样疼。柏油路的裂缝吓得他俩从骨子里犯怵。肾上腺素飙升,梦魇似的恐惧折磨着他们。两个孩子肚皮贴着车杠,抬起双脚绕在大梁上,面对面,牢牢地钉在栖身处,吓得不敢动弹。
疼痛逐渐侵入罗密欧的耳道,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伸手去捂耳朵肯定会掉下去送命。疼痛越来越强烈,接着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噪声减弱了。两个孩子忍住不看身下的公路,可平滑刺眼的道路一片模糊,没有尽头,唯一能看的只有彼此的眼睛。
朗德罗闭上眼睛,黑暗袭来
年后特拉维斯神父打量面前垂头丧气的朗德罗时,说的话跟他一字不差。罗密欧只知道,当朗德罗眼里的光亮熄灭时,意味着他灵魂已经沉睡,什么危险的事都干得出。这让朗德罗看上去冷静至极,而罗密欧觉得毛骨悚然。
周末,他们跟“茶壶盖”混得很好;她派他俩把一张破旧的踏脚凳送到木工课教室。校车正好停在那边,他们放下踏脚凳,悄悄溜到偏僻的角落里,然后爬到一辆校车旁边,滚到车底下。他们马上判断出可以挂在车底盘什么地方。
“也许能行,”朗德罗说,“要是你真疯了,也许能撑几分钟,一连几小时肯定不行。”
“不过,要是你知道掉下来会没命,也许能撑更久。”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罗密欧说。
“难道你不信那个女孩真的逃走了?”朗德罗问。
但朗德罗紧锣密鼓地策划,看样子这事是非干不可了。他一个劲儿想啊,说啊,说他们怎么用皮带或绳子把自己捆在车上,说他们可能会时冷时热,说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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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于来了。罗密欧和朗德罗慢吞吞地混进回家的队伍,磨磨蹭蹭,排在最后。“茶壶盖”站在打开的车门旁,看着手里的名单。每个排队的学生都拿着一包衣服,罗密欧和朗德罗也带着包裹。挨到最后一刻,他俩躲起来,从车尾悄悄地绕过去,滚到汽车的阴影里,然后钻进汽车底盘下。底盘中央有根一英尺宽的大梁,他们可以吊在上面,大梁两侧有两个油底壳帮他们保持平衡。他俩把包裹放进油底壳,肚皮贴着大梁,双脚向上抬,脚踝绕在铁杠上,面对面,紧握住大梁。
时间好像过去了千万年,校车猛然发动,颠簸着驶过小镇的街道。两个孩子感觉到变速器的咬合、变速和动力传输。当他们开上公路时,校车前后一晃,然后猛地用力,平稳地提到高速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