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勋爵一关上门,道林·格雷就按了下铃,几分钟后,维克多提着灯来了房间,放下百叶窗。道林不耐烦地等着维克多离开,这人似乎做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维克多一离开,道林就冲过去拉开了屏风。是的,画像没再发生什
剧本中的一个绝妙场景。这位姑娘从未真正活过,所以也就从未真的死去。对你来说,至少她一直是一场梦,一个在莎士比亚戏剧中百变着角色的幽灵,让那些戏剧变得更可爱,或一支牧笛,让戏剧的音乐更加丰富愉悦。她一接触到现实生活,就把生活给毁了,而生活也毁了她,于是她香消玉殒了。如果你愿意,就凭吊奥菲利娅吧,因为考狄利娅被绞死而把灰撒到自己头上[5]吧,因为勃拉班修的女儿[6]死了而悲愤地责问上天吧,但不要为西比尔·文恩浪费你的泪水,她还没有这些角色真实。”
一阵沉默。夜幕降临,影子踏着银色的脚步,无声无息地从花园潜了进来。房间里的东西都倦怠地褪去了颜色。
过了好一会儿,道林·格雷抬起头:“你剖析我的内心给我看了,哈利。”他仿佛解脱般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你所说的一切我都感受到了,但不知为何,我对此感到害怕,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在害怕什么。你真了解我!已经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谈了。那是一次奇妙的经历,如此而已。我不知道生活是否还为我准备了其他同样奇妙的事儿。”
“生活为你准备了一切,道林。你拥有非同寻常的美貌,凭此你无所不能。”
“但是,设想一下,哈利,我变得老态龙钟、满脸皱纹,那时会怎么样?”
“啊,那个时候么,”亨利勋爵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要走,“那个时候,亲爱的道林,你就得为自己的胜利而战了。而现在,你可不战而胜。不,你必须保持姣好的面容。我们生活在一个读书太多反而愚蠢的时代,一个思考太多反而不美的时代。你也不能幸免。现在你最好换衣服,乘车去俱乐部。实际上,我们已经相当晚了。”
“我想我们还是在歌剧院见吧,哈利。我太累了,什么都吃不下。你姐姐的包厢是几号?”
“二十七号吧,我想。在豪华包厢区。你可以在门上看到她的名字。我很遗憾,你不能来与我们一起吃饭。”
“我不想吃,”道林无精打采地说,“但我非常感谢你对我说的所有话。你显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从没有人像你这样了解我。”
“我们的友谊才刚开始,道林。”亨利勋爵回答,握了握他的手,“再见。我希望九点半前可以再见到你。记住,今晚帕蒂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