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契子,必须被狂焰的火海吞灭,拥有一双黯淡眼神的影子般的女人。
对着画布,我什么也画不出来。我想画,可是这种意欲被现实中眼前的一张脸消灭得无影无踪。一旦看惯了现实的脸,那张令我大大感动的一瞬间的脸就逐渐淡薄了。
我想分开的理由是,当契子的脸不在眼前浮现时,反而那个在夕阳的画廊中少女的黯淡眼神,会鲜明地在记忆里复苏。作为一个画家,我为最初那一刹那见到契子的脸而燃烧殆尽了。
分居的决断是正确的。跟妻分离半年后,我完成了女人的肖像画。评价是我的最高杰作,买家蜂涌而至,我却无意放弃自己投入一切去完成的那幅画,暂时摆在家里的起居室做装饰。
完成肖像画之际,我想把契子叫回来,实际上我对她已毫无兴趣。画完成了,画材变得无意义。
留学法国时,我在巴黎的古董市场,见到战前名画家罗杰·盖洛斯用作静物画画材的碟子。那块碟子令我背脊生寒。就如盖洛斯的灵魂从那碟子剥夺了碟子本身的存在感似的。碟子变成裂璺,残旧而无意义。标价二六五法郎的贱价,简直亵渎了盖洛斯的画,令我勃然大怒。契子的存在就像那块碟子,完成肖像画之际,失去任何意义了。
可是半年前,在热闹的杂众中,我们偶然再会了。我站在人潮中,那一刹那的冲击使我迄今难忘。令我惊奇的并非急外的重逢,而是阔别一年半,契子的脸变化大大。越过人潮的肩膀看到的那张脸。她跟女伴在闹着玩,认出我时,显露惊讶的表情。她的脸又露出一刹那卑下的笑容,像污垢般留在我心坎。
一年半期间,契子换过两三间酒廊。看来是夜间世界的浊色沾染全身而使她变貌。用漂亮的和服、谄媚的化妆装饰过的契子,可能予人前所未有的华丽美感。但是再也不是我的肖像画中的女人。我对盖洛斯做画材的碟子产生的寒栗和怒气,从杂遝中契子的脸上感觉出来。我的画把契子脸上的生命全都吮吸殆尽了。剩下的只有几何学线条似的厌烦的脸。
重逢的一星期后,重新回到我生活中的契子,当她看到装饰在起居室的肖像画时,似乎全都领悟过来。我的爱全倾于画中的女人。对我而言,唯一的契子是肖像画的女人。两个月过后,契子时常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沉默地凝视画中的女人。虽然我主动提出重修复合,可是我比以前更加冷淡,造成契子的神经开始发病。连我看到她凝视肖像画的眼神也产生病态的恐惧感。她那一直线贯注的热切眼神,似乎想从画中把自己的生命再度吸回来。契子从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