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父亲?”
“是另一个曼的父亲。”
“谁呀,海因
?好斗的路易斯?“我爷爷说,冯·奥斯泰耶恩写的东西都挺幼稚,不过仍然算得上艺术。”
“就别再提你爷爷了吧,”德·派德说,“我这一辈子都在听你那些祖辈长辈的话。还有祖父级的赫尔曼·特尔林克。‘马尔尼克斯,’他说,‘你和我,我们都是倒了霉才生在一个困苦的小国家。这里没有位置留给诗人。比利时的蒸汽压路机会把我们压进碎石路面里去。尤其要想尽办法,马尔尼克斯,给自己找份保障。我会照应你的。你觉得一个图书馆监察员的职位怎么样?’我说:‘赫尔曼,如果为了这活儿我得进小黑厢的话,我不会干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古怪啊,马尔尼克斯,都是谁给你讲过这种事儿的?’我要两份淡啤酒!”他冲着赫洛特市场叫道。
“您里面不都有了嘛。”老板用充满责备的语气对路易斯说。当他带着受侮辱的表情拿来新的啤酒的时候,他摩擦着大拇指和食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路易斯。路易斯耸了耸肩。回到储物间以后,老板开始大声谩骂,跟他老婆解释说,还是老一套。德·派德赊的酒钱加起来都要顶到天花板了,现在再也不能迁就他了。德·派德没有听到。“……那时候我有玛利亚要养,所以我就只能让我内心的宫殿变为废墟,拔掉了我内心里的夜莺的翅膀,掐灭了它的歌唱。那时候,年轻人,我是在部里工作过的。真的,在你旁边这儿坐着的这个男人,他在布鲁塞尔累死累活,就为了改善他的艺术家兄弟的境遇。而同时,他给自己的灵魂套上了一层棉花,套上了用软木塞做成的束胸衣。两杯淡啤酒在哪儿呢?”
“谁给酒付钱呢?”送啤酒上来的老板娘问。德·派德一拳头砸在大理石桌面上。路易斯恨不得一个冲刺跑到空荡荡的又大又宽的广场另一边去。
“谁?我!我,德国弗拉芒工人联合会的会员!”
“我明白了,德·派德先生!”老板娘说,“没事儿了。”
“顺便说起来,”路易斯说,“我最近读到了几篇写表现主义的有趣的文章。其中有一个叫赫尔曼·巴尔[495]的。”
德·派德努力用迷蒙的眼神盯着路易斯。
“对我来说这是一次激励,让我能深入了解通常被称为堕落艺术的作品。”这些学究气十足的话神气活现地从路易斯嘴里飞落出来。比他原来想的要容易多了。就是要有勇气。还要有淡啤酒。
“福伊希特旺格的《成功》,曼的《约瑟夫和他的兄弟们》[496],当然都是那位父亲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