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来。他把僵硬的遮光纸板推到一边,深灰色的屋顶下面冒出一股越来越亮的黄色雾气,有什么东西沙沙响,爸爸咕噜噜的呼吸声,两只隔得很远的狗向彼此发出信号。西蒙娜正睡着,梦见了一个年轻有才华的小提琴手。
路易斯在厨房里舔着妙药酒瓶子的边沿。就剩了一点点淡淡的糖浆般的甜腻感。
他又溜回到了床上,几乎立刻就坐在了学校院子里那架开始吱呀吱呀大声响着旋转的白色木马上。路易斯朝穿着奇形怪状的熊皮大衣的霍屯督人、走私犯和蒙古人挥手,接着摔了下来,因为一个修女拦住了他,他躺在院子里起伏不平的石子上,两边是慢慢滚动的弹子球。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张嘴。一个还没成熟,又硬又酸的梨子从梨树上被取下来,塞进了他嘴里。他一块块吞了下去,然后是梨核、梨把儿。但刚才载着他绕着圈飘浮的,根本不是修道院学校里的旋转木马,而是放大了一百倍的玩具,上面有刷成耀眼颜色的铁皮飞机,斜斜地挂在细钢绳上嗡嗡绕圈。飞机翅膀上有锈洞在蔓延,螺旋桨在融化。路易斯因为紧张而爆发出毫无来由的大笑。“跳!”他从这个越变越大的嘎吱响的磨坊脱离了出来,他的降落伞铺展开来变成了一张鼓起来的、闪闪发光的、明亮的床,他在这床上越陷越深,但没有碰到坚实的床板。他在陷落的时候听到:来。就在他正前方,降落伞的一个褶子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化着妆的琥珀色的胸部,从同样颜色的军装上衣下鼓起来。这衣服的纽扣都崩掉了,不过还是包裹住了这么一个没有头没有腿的躯干,上面布满了勋章。路易斯认出了铁十字勋章、棕榈叶勋章、橡树叶勋章、立功勋章。乳头是最柔软的橡皮奶头,有甜味和杏仁乳的香味。路易斯认出来了——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他的记忆都是打哪儿来的?这是帝国元帅赫尔曼·威廉·戈林的胸部,是一个肥胖的农妇(但是贞女受孕[366])的胸部,被塞进了这个越来越光亮,最终变得雪白雪白的军衣里。来,原罪的奴隶,人类,帝国元帅说,带着他的双下巴弯下身来,直到他帽子上编织着的缎带碰到了路易斯的头。
学校后面的牧场上响起了机关枪的哒哒声。操练。吼叫出的号令,欢呼声。
学生们时不时地写点东西。非得写点什么的时候才写,绝不多写。只是为了造成他们在听蛋头讲课的印象。很快,大家都在私下里传,他就会被送到一个疗养院里去做教士了。他的喃喃自语已经没法再说成是上课了。今天的题目,原罪,又是特地为路易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