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长高的绿色庄稼里燃起了炮火。听得出是比利时的半自动步枪,每分钟十发子弹。(德国人的机关枪,每分钟五百四十发。)然后是房子着火,走廊里着火,地下室里着火,每面墙都传来轰隆噼啪声,玻璃碎片四溅,爆炸四起。“路易斯,留在这儿,路易斯,别扔下我一个人。”妈妈叫道。可是他还是跑上楼梯,看到了阳光下火海中的街道。他贴在伯塞茨家族的房子墙上。一架飞机直直地朝他俯冲下来。路易斯抬起
,阿拉伯马踢踢踏踏地拖着老旧的推车,车上抽着普雷尔[238]牌香烟的托米们都快坐到彼此的怀里了。
敌人在月光中乘着橡皮艇逼近,占领了一座墓园。逼近了我们心爱的瓦勒。
可是莱厄河,“我心中的约旦河”,就像圭多·赫泽拉在一首诗里所称的,对敌人发起了反抗。她的水位低下去,她让植物滋长蔓延,她被船舱板堵住。
我们的军队在彼此联络方面遇到了困难。谁能预料到,有朝一日要用上这么多电话线呢?
传送救命的战术计划急件的是从林堡[239]来的毛头小子,听不懂西弗拉芒语,摸不清路,啃着萨拉米香肠在田野里四窜。
路易斯不该外出,可是他还是悄悄溜了出来。在大胡子彼得·贝诺瓦[240]写出不朽音乐的那座小城哈勒尔贝克附近,侦察热气球在空中飘浮,伴着炮火的管风琴音乐起起伏伏。
路易斯半蹲着走,伸出食指,喊道:“砰!”一个气球爆炸了,带着燃烧的火焰落在了呻吟的德国人头上。
瓦勒宣告开放城门。警官们进入各个城区,向市民发布通告。你们都保持冷静,乡亲们!可是我们的步兵受到无耻电台的煽动,还想要继续战斗。现在怎么办呢?瓦勒的居民没法逃了,因为法国边境已经被坏心肠的法国边关*员阻断了;他们索要一份不知啥时候要在陌生城市由某个幽灵盖过章的文件。瓦勒市民嘘这些不懂民情的比利时军官。“一群无赖!如果你们想死,就行行好,死别处去!上百列德国重型炮兵队正瞄准我们,瞄准我们的钟楼,我们的酒馆,我们的住房!”
瓦勒市民拒绝离开他们的住宅,他们也不想别人炸掉自己的桥。女人们用一把扫帚柄扛着白色的男式衬衫走来走去。
军官们无计可施。怎么办,罗伯特?您设想一下看看,我的上校,德国人一贯又胆小又狡诈,他们要挤进涌到这儿的人群里,那我们就没法朝他们射击了啊!没准儿会射到一个有六个孩子的瓦勒企业家,还是保罗—亨利·斯巴克的一个中学同学,老朋友。还是别了,哈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