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大钟从罗马运回来了。妈妈在马桶池背后藏了一颗巧克力蛋,路易斯马上就把它找出来吃掉了,这在学校宿舍里可是绝对办不到的,因为修女们认为,吃太多巧克力对肝脏不好。妈妈还以为,他仍然相信大钟在绿色星期四会飞到罗马,在复活节星期日装满巧克力蛋后飞回来[86],就像她也觉得他仍然相信送子仙鹤、尼克劳斯圣诞老人和产子花椰菜一样。或者觉得他还相信德国人在14-18年偷了她故乡村子巴斯特赫姆里的教堂大钟好去造炮弹这个童话。
大钟整个上午都在响。在路易斯去买葡萄干蛋糕和小面包的路上,他并没有发现哪个身着节日服装的路人对这让空气颤动而传递耶稣受尽痛苦磨难后复活的喜讯的哐当声表露出敬畏或者惊讶。这个世界一天天变得越来越不基督了,管家嬷嬷总爱这么说,人们已经把灵魂丢掉了,却都一点没有察觉到。
爸爸穿上了他的浅米色西装,说:“来吧,小伙儿。”
路易斯必须得跟着去看婆妈妈,爸爸那位身患残疾的母亲。爸爸走得飞快,到了贝斯腾市场才放慢了脚步,在电影院“前进”的门厅里停下来,红色青年团定期在这里聚会,唱叛逆的歌,然后摇着旗敲着鼓在茨维凡根姆大街上游行。爸爸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星期放映的电影的照片。化着刺眼浓妆、只穿内衣的女孩互相搂着,挑逗地看向路易斯。水手们张大着嘴唱歌,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软腭了。一个穿着晚礼服、身材丰满的金发女郎被一只从浆洗的白色硬袖套里伸出的晒成棕色的手杀死了;刀子插入了她高耸的胸部,她满脸惊恐,她认出了凶手,她的亮金色头发闪闪发光,像是圣徒的光环。
“又是这么一出法国的沃德薇剧[87]。”爸爸说,他的身体离开了挂满邪魔照片的门厅,可他的头还顽固地在那儿转了又转。
“在这些法国电影里从来看不到什么正经东西,”爸爸对婆妈妈说,“要么根本没啥意思,要么就庸俗,总是爱来爱去的。z.府居然不来管一管!是啊,这都是从法国来的电影,那里可是犹太人布鲁姆[88]掌大权。而我们的首相皮埃罗[89]呢,这个皮埃罗就会走钢丝,还是就着法国音乐的拍子。”
“唉,别说了,斯塔夫,”婆妈妈说,“比起霍勒的蒂尼克[90]人们可不就更想看个漂亮的光身子的法国妞吗?”
“妈,虽然你是我母亲,我也尊敬你,可是这回我必须要反对你两句了。普通老百姓,工人,当然更想看下流玩意儿,但这只是因为他们不知好歹。所以,我们必须让人看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