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堂上上下下的武士的头盔:钟楼上,走廊上,扶壁拱架下,到处闪亮。这些火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不多一会,远处的叫喊声清清楚楚传到这几个逃亡者的耳边:“埃及姑娘!女巫!处死埃及姑娘!”
不幸的姑娘头低下来,两手捂着脸。陌生人开始拼命向岸边划去。这时,我们的哲学家心中暗暗盘算。他紧紧搂着小山羊,悄悄避开吉卜赛女郎,然而她越来越紧地紧靠在他身上,仿佛这是她现在仅存的唯一避难所。
显然,格兰古瓦处在焦心的左右为难的境地。他想,“按现行法律”,山羊要是被逮住,也得吊死,那可太遗憾了,可怜的佳利!他又想,两名女犯都这样紧紧依附于他,未免太多,而那位同伴正巴不得由他来照看埃及姑娘哩。左思右想,他心中剧烈斗争,好似《伊利亚特》中的朱庇特(11),他在埃及姑娘和小山羊之间翻来覆去权衡。他两眼泪汪汪,轮番注视她俩,心中暗想:“我可没法子两个都兼顾!”
(11)《伊利亚特》中的众神对交战双方各有其偏袒,只有大神朱庇特久久犹豫,决定不了是支持围攻者希腊人一方呢,还是支持被围攻者特洛伊人一方。
小船一阵震动,说明终于抵岸了。内城那边,不祥的喧哗声始终震天价响。陌生人站起身来,走到埃及姑娘跟前,想挽住她的胳臂,扶她下船。她却把他一推,紧紧拽住格兰古瓦的衣袖。格兰古瓦一心惦着小山羊,几乎是一把把她推了开去。于是,她只好自己跳上岸去。她心乱如麻,自己干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她就这样茫然呆立了一会,注视着水流。等她稍稍清醒过来,只剩下她一人在岸边跟陌生人在一起。看来,格兰古瓦已经趁下船的机会,牵着山羊溜走了,钻到水上谷仓街大片房屋中间去了。
可怜的埃及姑娘一看只有自己跟这个人在一块,不由得浑身哆嗦。她想说话,想喊,想叫格兰古瓦,舌头却粘在嘴里动不了,嘴巴也吐不出声音。忽然,她感觉到陌生人的一只手搁在她的手上。这是一只冰冷、然而有劲的手。她上下牙齿直打战,脸色苍白,比照着她的月光还要苍白。那人一声不响,只是大踏步向河滩广场走去,紧紧拽着她的手。这一瞬间,她隐隐约约感到命运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再也无力抵抗,听任他拉着她走。他走,而她是跑。码头在这里是上坡的,她却觉得仿佛是顺坡往下飞奔。
她四处张望。不见行人。堤岸上完全空荡荡的。她听不见声音,感觉不到人的活动,只有内城那边火光通红、喊声震天,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