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把衣服穿好,卡席莫多就回来了,一只胳臂挽着一只篮子,另一只胳臂挟着一床褥子。篮子里放着一瓶水,还有面包和其他食物。他把篮子放在地上,说:“吃吧。”又把褥子铺在石板地上,说:“睡吧
楼,对着修士后院,正好在现今钟楼看守人的妻子开辟了一座花园的地方。这座花园像是巴比伦空中花园的缩小型,好比莴苣有点像棕榈树,门房的老婆有点像塞米腊密斯(14)。
(13)公元7、8世纪法兰克人有三个国王,先后相继都叫达戈贝。
(14)塞米腊密斯,传说中的古巴比伦女王。见《圣经》。
卡席莫多疯狂地洋洋得意地在钟楼上和走廊里跑了一阵之后,把爱斯美腊达安顿在这间小室里。他奔跑的过程中,姑娘始终没有恢复知觉,半昏迷半清醒,感觉不到别的,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升上天空,在漂浮,在飞翔,有个什么把她托举在地面之上。她不时听见卡席莫多的响亮笑声和喧嚷声,便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下面巴黎模模糊糊的一片石板屋顶和瓦屋顶,好似蓝红二色的蔓藤花纹图案,头上是卡席莫多的吓人然而高兴的面孔。于是,她赶紧闭上眼睛,她以为一切已经结束,自己在晕厥中已被处决,这一直主宰着她的命运的畸形鬼怪又攫夺了她,正把她带走。她不敢看他,只好听天由命。
但是,当蓬首垢面、气喘如牛的敲钟人把她抱到避难室里放下来,她感到他的大手温柔地解去死死勒住她双臂的绳索的时候,她不觉一个寒噤,好似黑夜里船碰到了海岸,旅客从睡梦中惊醒。她的记忆也惊醒了,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她发现自己是在圣母院里,想起了自己是从刽子手手里抢救出来的,孚比斯还活着,孚比斯不爱她了;这两个念头同时出现在可怜的女犯的头脑里,后一个想法的辛酸压倒了前一个想法,她便转身对站在她面前、仍然使她畏惧的卡席莫多说:“您又何必救我呢?”
他焦急地望着她,好像在竭力猜测她说的什么。她又说了一遍。于是,他向她无限哀伤地瞥了一眼,跑掉了。
她一个人待在那里,不胜诧异。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带来一个包袱,扔在她的脚下。里面是几个善心的女人放在教堂门口,送给她的衣服。她垂目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赤身裸体,顿时脸红了。生命又苏醒了。
卡席莫多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羞怯,赶忙举起他的大手遮住眼睛,再次走开了——不过,这次是慢慢退去的。
她急忙把衣服穿上。那是一件白大褂,还有一领白色面纱:是市医院见习护士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