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人说:“可怜的苍蝇!”举起手来,想去救它。副主教像猛然惊醒似的,抽搐般猛烈地抓住他的胳臂,叫道:
“雅各先生,让命运实现其意志吧!”
代诉人惊恐地转过身来。他觉得仿佛被一把铁钳夹住了胳臂。教士的眼睛直瞪瞪的,失魂落魄,目光似火,始终直瞪着苍蝇和蜘蛛那可怕的一对。
教士以直若肝胆俱裂的声音继续喊叫:“啊,是的!这是一切的象征。苍蝇飞舞,欢乐,刚刚诞生;它寻求着春天、新鲜空气、自由;啊,是的!但是,它碰上了命定的克星那圆窗户,蜘蛛跳了出来,丑恶的蜘蛛!可怜的跳舞姑娘(92)!可怜的注定灭亡的苍蝇!雅各先生,随它去吧,这是命运!……唉,克洛德,你是蜘蛛。克洛德,你也是苍蝇!……你飞向科学,飞向光明,飞向阳光,你一心一意只想奔赴新鲜空气,奔向永恒真理的白昼;但是,当你冲向那开向另一世界——光明的世界、智慧的世界、科学的世界的耀眼窗洞的时候,盲目的苍蝇啊!发疯的博士,你没有看见这由命运张挂的细微蜘蛛网横亘在光明和你之间,你奋不顾身猛扑上去,不幸的疯子,现在你在挣扎,头颅撞破了,翅膀折裂了,就在那命运的铁钳之间!……雅各先生,雅各先生!让蜘蛛去干它的吧!”
(92)原文作阴性跳舞者,既可指苍蝇,又可指爱斯美腊达。
夏莫吕瞅着他,无法理解,只是说:“我向您保证,我绝不去碰它。可是,请您放开我的胳臂,老师,求求您!您的手真跟钳子似的。”
副主教并没有听见。“啊,疯狂!”他又说,仍然盯着那窗口:“你以你那小苍蝇的翅膀,一旦挣破这可怕的罗网,你会以为你已经可以飞到光明啦!不幸呀,不幸!那更远一些的窗户,那透明的障碍,那水晶似的壁垒,赛过铜墙铁壁,横亘于一切哲学与真理之间,你又怎能跨越?啊,科学之空虚呀!多少智士贤人飞舞着,从老远奔来,碰得头破血流!多少体系在这永恒的玻璃窗上嗡嗡碰壁,嘤嘤而鸣,乱七八糟互相撞击!”
他倏然住口。最后的这些想法使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科学,于是他似乎冷静下来了。雅各·夏莫吕向他提出一个问题,终于使他完全恢复了现实感:“呃,老师,您什么时候来帮助我造金子?我迟迟不得成功哩。”
副主教苦笑一下,摇摇头说:“雅各先生,请您读读米歇·普谢吕的著作Dialogusdeenergiaetoperationedœmonum(93)。我们现在所做的并不完全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