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眼镜摘了吗?你视力怎么样?”
“一个零点二,一个零点四。”
“那在这么近的情况下,是能看清我的脸的吧?”
“唔……嗯。”
患者答道,犹犹豫豫地把眼镜摘了下来。虽然谈不上美丽,但和我想的一样,她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睛失去遮蔽,她害羞地将眼帘垂下,我认为这名患者有些自卑,她是为了隐藏自卑才戴眼镜的。零点二和零点四的视力,平时就算不戴眼镜日常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困扰[1]。她是为了掩饰自卑而故意隐藏自己的姿色,不化妆、戴眼镜,还有不好好打理头发——
眼看出她只要摘了眼镜,眼睛就会显得分外可爱;把头发散开,顺滑的秀发垂在肩上就会很美丽;甚至连没什么意思的穿着下那丰腴的身体和洁白无瑕的肌肤也没逃过我的眼睛……
我把椅子缓缓地转了半圈,面对患者。没错,我把他们称为患者。我想起这个房间并不是医院的一间诊室,人们不过为了暂时治愈为都市生活所迫而疲惫不堪的心灵来到这里,把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像丢垃圾一样倾倒出来。
从我工作的内容来看,管他们叫客人可能会比较准确,但多年来我一直称他们为我的患者。当然,这个想法只暗藏在我心里。
但我让患者叫我“医生”。虽然不具备正规行医资格让我略感不安,但我认为做这份工作,首先一定要让患者尊敬、信赖我,这是比什么事都重要的。
我看着走进房间的患者,为了让她安心,露出了亲切温和的微笑。这一刻,我爱上了我的患者和这份工作,直到患者接受完在我心里被称为“治疗”的这一过程,离开房间为止……
“
我笑着对患者慢慢说出和往常一样的话。
“请放松,不要有任何担忧。放下一切紧张的感觉,只要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就好。对,不光是情绪,还有身体……
“如今这个时代,不只是你,每个人都有很多烦恼——请一定要牢记、坚信这一点。人总会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不幸的那一个,其他人都很幸福,只有自己与幸福绝缘,并因此而焦虑、寂寞。但其实谁都一样,没有例外,比如在你面前的我也是如此哟,会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一天又一天重复着这样的对话,在这么个简陋的房间里,不断对自己失去信心,要不还是辞职不干了吧,这种想法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看不出来我是这样的人吧?”
为了让患者安心,我保持着微笑说了这番话。
我的话立刻见效了,患者把眼镜向上推了推,心情放松了似的微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