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瞬间失去了一切的人的绝望的笑。我觉得身体化为虚无,我不知道我是谁,愤怒、悲伤,这些人类才有的感觉也已彻底忘却——
事发后的第二天,我终于像普通人那样爆发了。那是在医生来查房,带着和平常一样的表情花了五六分钟检查我的脚,又离开之后。也许是因为护士小泽典子也在场,他不好提起前一天的事情,但他那若无其事的表情说明这并不是他只字不提的理由。看到他那没有一点污渍、白得令人炫目的衣服,我彻底明白了,对于前一天发生的事,医生没有丝毫罪恶感。毫无疑问,他的行为是犯罪,但他那身引以为豪、纯洁无瑕的白色铠甲掩盖了他的罪恶。今后他将继续作为医师,沐浴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罪恶感什么的,大概和那一瞬间他所感受到的快乐一起,自离开我身体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吧。而于我,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和对男人的不信任感恐怕将终生相随。不,不光是对男人的不信任,还有对于医生这一神圣职业的信赖也被彻底粉碎了,甚至连碎片都不剩。实际上,我的右脚从那时起就又不能动了。是医生让我的脚能重新活动的,但也是他,再次把它送进了地狱,而这次是真正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那一刻我所感受到的屈辱凝固在了腿里,而我的人生也就此麻木。
他出去之后,那白衣的炫光依然灼烧着我的眼底,令我的视野煞白。我疯狂地按动呼叫器,要求赶来的护士把村木医生叫来。但他以忙为借口,直到晚上都没来。第二天别的医生过来查房,说村木医生去金泽参加学术研讨会了。虽说学术研讨会是确有其事,但我总觉得他是想避开我。不,不仅仅是躲避,更是无视,是想抹杀我的存在。其实,这时我心里还抱有一线幻想,如果医生心里有一点点罪恶感,对我有一丝内疚和歉意的话,我也是可以原谅他的。但最终我也没等到他的道歉,于是在那天傍晚,确切地说是在事件发生四十九小时后,我把一切向来探病的妹妹雪子和盘托出,拜托她去报案。
听完姐姐静子的讲述,我真的惊呆了,但我确定姐姐没有说谎,她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人。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一点是最清楚的了。而且,当我问她:“这种事,只要对方不认账就没办法了,打官司也不一定能赢,被害者还会受到更甚于前的屈辱。一场硬仗肯定不能避免,你有战斗到底的决心吗?”姐姐没说话,只是用力地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姐姐如此决绝地表达自己的意志,由此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姐姐所遭受的精神打击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