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进劳改队大家身份就拉平,你表现再好也没人拿你当回事。照理说,灾年来连他妈肚子都吃不饱,你还打什小报告?不行,还得接着折腾,批判批判这个,汇报汇报那个,得,最先死都是蹦得欢人,你想呀,七两粮食不白给你,你要走来回三个小时路,还要干重活,这已经够呛,你再忙着揭发别人、批判别人,体力和脑力都在消耗,你要不先死倒奇怪。农场从入冬以来就开始死人,开始是几天死个,后来就大批死人,最多天个队就死十几个。埋都埋不过来,地冻成那样,挖个浅坑也得四个人干整天,把死人埋活人也快累死,开始还给钉个薄木匣子,后来是草席卷,最后草席都供不上,光着身子埋吧。这下子批判会也不开,小报告也顾不上打,顾命要紧呀,大伙儿也都明白,想活命不在乎你表现怎样,表现再好该死也得死,你得处处节省体力,连脑子都别动,比方说,大伙儿起掀冻土块,你应该嗓门大点儿而手上点儿劲儿别使,说白就是靠溜*耍滑才有可能活下来,不瞒你说,就是这活下来,不然十个老K也玩儿完。咱刑事犯没自尊,横竖不过是人渣子啦,干着活不想干,头栽倒假装昏过去,想装得像点也好办,你就像个螃蟹似吐白沫儿就行,管教干部踢两脚骂两句你只当是催眠小曲儿,劳改犯都当还怕骂吗?要脸干什?人都快饿死,脸和屁股就没啥区别。当然,说得是们这些人,般来讲,文化人比们实诚,尽管活干得不怎样,可也真不惜力,你让他躺倒装死狗比杀他还难受。
这是文化人通病。田先生就更是这样,本来没人愿干扶钎活,都怕抡锤人失手砸着,所以田先生扶钎,后来粮食减再减,就再没人愿抡锤,那种活体力消耗太大,大家宁可被砸死也不愿抡锤,所以田先生又被派抡锤,咱看不过去就偷偷跟田先生说,别犯傻,别人是欺负你呢。田先生说,这活总得有人干,前些日子掌钎,抡锤也累呀,现在也该换换。唉,你说他是聪明还是傻?前些日子是多少口粮?现在是多少?那是码子事吗?没办法,人家文化人有自己主意,就这着,眼看着田先生天不如天,最后浮肿得连鞋都穿不上,咱心里跟明镜似,老爷子没几天活头啦,偷偷问他,田先生,您家里还有什人?
有啥事需要办?也不怕您不爱听,您可快撑不住啦,有话快说,要不就来不及。老爷子想想说老伴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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