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勒合心里想,“这两口子吵架了。”
“拿去,”包法利夫人把金表从腰带上解下来说,“就用这个抵帐。”
可是商人叫了起来,说她这样就不对了;他们是老相识;难道他还信不过她?怎么这样小孩子气!但她坚持,至少也要他把表链子带走,勒合把链子装进衣袋,已经要走了,她又把他喊了回来。
“东西都留在你铺子里。至于披风(她似乎在考虑),也不用拿来;不过,你把裁缝的地址告诉我,叫他做好等我来取。”
他们打算下个月私奔。她离开荣镇,假装去卢昂买东西。罗多夫先订好马车座位,办好护照,甚至写信到巴黎去。包一辆驿车直达马赛,再在马赛买一辆敞篷四轮马车,继续不停地走上去热那亚的路。她可以小心地把行李送到勒合那里,再直接装上燕子号班车,免得引起别人疑心;大家从来都不提孩子的问题。罗多夫是避而不谈;她也许想不到这上头来。
个渔村,沿着悬崖峭壁,在一排茅屋前,晾着棕色的渔网。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住在大海边上,海湾深处,一所矮小的平顶房子里,房顶上还有一棵棕榈树遮荫。他们驾着一叶扁舟出游,他们在摇晃的吊床里休息;生活像他们穿的丝绸衣服一样轻松方便,像他们欣赏的良宵美景一样温暖,而且星光灿烂。不过,她给自己设想的未来一望无际,却没有涌现出任何与众不同的特点;每天都光彩夺目,都像汹涌澎湃的波浪,都与辽阔无边、融洽无间的蓝天和阳光融合为一。
可惜,小孩在摇篮里咳嗽起来,或者是包法利的鼾声更响了,吵得艾玛直到清晨方才睡着,那时,曙光已经照在玻璃窗上,小朱斯坦已经在广场上卸下药房的窗板。
她把勒合先生找来,对他说:
“我要买一件披风,一件大披风,大翻领,加衬里的。”
“你要出门?”他问道。
他说还要两个星期才能办完他的事情;过了一个星期,他还是说要两个星期,后来又说病了;然后又要出门,八月就这样过去了,七拖八拖之后,到底决定九月四日星期一私奔,不再改期了。
终于到了星期六,私奔的前两天。
罗多夫在晚上来了,到得比平常早。
“都准备好了吧?”她问道
“好了。”
“不!不过……这没关系,我交托给你了,行不行?还要赶快。”
他鞠了一个躬。
“我还要买一个箱子……”她接着说,“不要太重……要轻便的。”
“好,好,我明白,大约九十二公分长,五十公分宽,现在都做这个尺码的。”
“还要一个旅行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