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沉重地跳动着。心脏的每一次收缩,仿佛都需要使劲推动一块沉重的淤泥。他试图伸出双手去触摸屋子上方的阳光,但却无济于事。妻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我永远都不会结婚。我将会有一个情人。”
那两句话,从口中说出来不过是两秒钟的时间,但却会跟随他一辈子,像肉瘤一样扎根于他的体内。他咬紧了牙齿。他想要受更多的苦,将自己耗尽在痛苦中,在缓慢的滴血中将痛苦流干。他双手紧贴着大腿,身体如棺材里的尸体一般僵硬,脑袋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用咝咝声问道:
“那你会爱他吗?”
“为什么要爱他?……谁知道呢!……会吧;如果他对我好,我就会爱他,不是吗?”
成了独眼,而他则成了“独眼鱼帝国的皇帝”。一望无际的城墙将沙漠与大海隔开,绿色的天空在墙顶上生锈,无数肥大的独眼鱼以及因海上麻风病而肚子肿大的怪物随海浪撞击在红色高塔的外墙上,而一个水肿的黑人正手握拳头恐吓一个盐做的雕像。
另一些时候,埃尔多萨因则回忆起过去的日子,想起那些他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刻,就像他在那个晚上对上尉说的一样。他无声无息地饱受折磨,等待着事情的发生,这样他就可以对自己说:
“我早就知道,我不会错。”
他想起某天晚上和艾尔莎的聊天,她在某一刻真情流露,对他坦白道,假如自己现在还是单身,她将永远不会结婚,而只会拥有情人。
埃尔多萨因问道:
“你会在哪儿和他见面?因为你家里是不可能允许你做这种事的。”
“在旅馆吧。”
“啊!”
他们俩都不再说话,但埃尔多萨因却已在他牢固的不幸里瞧见了她的模样,她正走在鹅卵石铺就的人
“你是认真的吗?”
艾尔莎从另一张床上严肃地回答道:
“当然是认真的,我将会有一个情人……结婚有什么意义?……”
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埃尔多萨因突然感到一阵死亡般的沉寂,犹如一副棺材平行于他横躺的身体旁。也许就在那一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所有的无意识的爱都在他体内被摧毁,这让他能够应付之后将会遭遇的各种可怕的情形。他感到自己此刻仿佛躺在一座坟墓的底部,永远无法再见到阳光,而在那将整个房间填满的黑色沉寂中,被他妻子的声音唤醒的幽灵飘浮在他的眼前。
后来,在解释那个场景的时候,他记起自己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害怕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可能打翻他巨大的不幸,将他横躺的躯体死死压在残忍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