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那样对我谎话连篇,一想到她为这个或那个少女忧心忡忡,象我为斯代马里亚小姐破费,为另外许多人破费,为我在郊野遇到的农家女破费一样为那些少女破费,一想到这些我已开始感到苦恼了。是的,我以往的欲念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我理解她的欲念;这种欲念越强烈,它们引发的苦痛便越酷烈,想到这点已经是一种巨大的痛楚了;就好比这些欲念以相同的系数在感觉的代数式里重新出现,不过不是加号而是减号。然而就阿尔贝蒂娜而言,根据我本人所能作出的判断,她无论以多大的毅力对我隐瞒她的错误——我以此猜测她一定自以为有过失或者害怕使我难受——由于她是在闪烁着欲念的想象力的亮光里任意铸成她的错误的,这些错误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和生活里其它的东西同样性质的东西了,成了她没有勇气拒绝的乐趣,成了她竭力隐瞒以避免在我这里引起的苦痛,然而乐趣也好、苦痛也好,它们都可以列入生活里其它的乐趣和苦痛之中。不过对我来说,阿尔贝蒂娜去淋浴场而且准备给小费①的画面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我自己无法构思这样的画面的情况下自外而来的,我是从埃梅的信里得知的——
①如今我毕竟更爱她了,她是那么遥远;一个人在场时总是把我们和唯一的现实,和我们在思考的现实分开,所以我们的痛苦可以得到缓解;而他不在场时,我们的痛苦又会因为爱而死灰复燃——作者注。
阿尔贝蒂娜和灰衣女人有意地悄悄去淋浴场这件事无疑使我看出了她们定下的约会以及她们去淋浴场某个单间里做爱的习惯,这种经历意味着堕落,意味着一种巧加掩盖妥为安排的双重生活,这些画面给我带来了阿尔贝蒂娜有过失的可怕消息因此立即引起了我肉体上的痛苦,而且从此以后这些画面与我的痛苦再也分不开了。然而我的苦痛又会立即反过来影响这些画面;一个客观事实,一个图景总是根据接触它的人的内心状态而有所不同。苦痛可以象酩酊大醉一样强有力地改变现实。灰衣女人,小费,淋浴,阿尔贝蒂娜与灰衣女人有意前去的那条小巷,这些画面一经与苦痛结合便立即被苦痛改变成与它们可能给别的人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的东西:管窥某种充满谎言和过失的生活的手段,而我过去却从来未想到会有这样的生活;我的痛苦立即使这些画面变质了,我在普照人间景象的亮光里是看不见这些画面的,这是另一个世界的画面片段,它们属于一个陌生而可诅咒的世界,它们是“地狱”的景观。“地狱”就是整个巴尔贝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