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件呀,是在福迪尼的店里做的。您的那位姑娘在家里穿那件挺合适的。我有好几件呢,回头我让您瞧瞧,要是您喜欢,我可以给您一两件。可是我很想让您看看我表妹塔列朗的那件。我得写信去向她借一下。”“您那些鞋子也漂亮极了,那也是在福迪尼店里做的吗?”“不是,我知道您说的是哪双鞋,您是说那双金面山羊皮的鞋子,那是当初孔絮洛-德-曼彻斯特陪我在伦敦采购时买到的。那可真是绝了。我总也不明白,这皮子是怎么染色的,看上去倒象这山羊长的就是金皮。在当中再配上那么一小粒钻石,简直就没治了。可怜的德-曼彻斯特公爵夫人已经死了,不过要是您愿意,我可以写信给德-沃里克夫人或者马尔勃罗夫人,让她们设法去一模一样的觅一双。我在想,说不定我还有些这种山羊皮呢。您也许在这儿也可以定做。我今晚就去瞧瞧,找到了会让人通知您的。”
我因为想尽可能赶在阿尔贝蒂娜回家前离开公爵夫人,结果就常常在走出德-盖尔芒特夫人的府邸时,正巧在院子里碰上德-夏吕斯先生和莫雷尔,他俩是上男爵最爱光顾的絮比安裁缝铺去喝茶。我并没有天天都碰到他俩,不过他俩可是每天必去的。说起来,有件事颇值得注意,那就是一种习惯的持续程度往往是跟它的荒谬程度成正比的。惊人之举,一般只能偶而为之。然而,一个有怪癖的人非要拒欢乐于门外、非要去蒙受最大的不幸的荒谬生活,却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的。倘若有谁出于好奇,连续观察上十年,那他就会发现这十年来,那个可怜虫在他本该享受一下生活乐趣的当口却闷头睡觉,而在什么事也干不了,上街去只能白白让人捅上一刀的时候,偏又出门上街去,这个可怜虫整年害着感冒,可一觉得热又非喝冰镇饮料不可。其实只消有那么一天,发一下兴,就能一劳永逸地改变这种状况。可是这种生活又偏有个德性,就是让你发不起这个兴。这种单调生活的另一个侧面就是堕落,因为任何表达意志的行为,都能使这种生活变得不至于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当德-夏吕斯先生天天带着莫雷尔上絮比安的铺子去喝茶时,我们同时可以看到生活的这两个侧面。德-夏吕斯有一次发的脾气,就表明了这种日常习惯是怎么回事。那个专做背心的小裁缝的侄女,有一天对莫雷尔说:“这么着,明儿你们来,我请你们喝茶,”男爵颇为有理地认为,这话出自一个他几乎看作未来媳妇的女孩之口,实在太粗俗了;而由于男爵生来肝火旺,不发发脾气过不了瘾似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