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对了,”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对她侄女说。“这是南方的苹果树。一个卖花女给我送来的,她要我收下。法尔内尔先生,一个卖花女给我送苹果枝,这让您觉得意外了,是不是?虽然我上了年纪,但我还认识一些普通人,还有几个朋友,”她笑眯眯地补充说。一般人会以为她老实才这样讲的,但依我看,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朋友中不但有名人雅士,还有一个卖花女郎,这很新鲜,可以显得自己与众不同,高人一等。
布洛克起身,也走过来欣赏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画。
“这不要紧的,侯爵夫人,”历史学家回到座位上后说,“哪怕再爆发一场曾多次血染法国历史那样的g,m——我的上帝,在我们当今这个时代,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他审慎地环视一下周围,仿佛要看看大厅里有没有“不怀好意的人”,尽管他相信没有,——“象您这样才华盖世、通晓五种语言的人,是肯定能摆脱困境的。”
投石党历史学家在体会休息的滋味,因为他忘记自己有失眠症了。可他蓦地想起已有六天未曾合眼,一种发自大脑的难以忍受的疲劳感使他双腿疲软,肩膀收缩,脑袋下垂,面色憔悴,他的脸变成了一个老头脸。
布洛克想做一个手势,以表示他对画的赞美,不料胳膊肘碰翻了插着苹果枝
果花,”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对她姑妈说。
“啊!我看你倒是个真正的乡下人,和我一样,善于识别各种花卉。”
“啊!太对了!可我还以为苹果树的开花期已经过了呢,”
投石党历史学家为替自己辩解,信口说道。
“不,恰恰相反,现在苹果树还没有开花,半个月内都开不了,也许还得过三个星期呢,”档案保管员说。他有时也兼管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田产,所以对乡下的事比较了解。
“对,就连开花季节比较早的巴黎郊区苹果树也还没有开花呢。而在西北部的诺曼底,比如说在他父亲的庄园里,”她指着夏特勒罗公爵说,“要到五月二十日后才真正开花。他父亲在海边有一片美丽的苹果园,就和画在日本屏风上的景致一样美。”
“我永远也不想看苹果园,”年轻的公爵说,“因为一看到,我就会得枯草热,怪极了。”
“枯草热?我从没有听说过,”历史学家说。
“这是流行病,”档案保管员说。
“这要看情况,如果这年苹果树结果,那么您就可能不会得这种病。您懂诺曼底方言吧,苹果树结果的一年,就是……”德-阿让古尔先生说,他不是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却想装出巴黎人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