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每一页纸,极力将每一个句子牢记在心。然后他起身告辞,请我外祖母原谅呆了这么久。就在这时,他听到外祖母回答他道:
“用不着,拿走吧,这是给你的。我吩咐人送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送给你。”
他不禁喜形于色,并不比对一种不以意志为转移的身体状况更能控制自己。他满面通红,好像刚刚受了处罚的一个孩子。他一再道谢,并极力(并未做到)控制激荡全身的喜悦心情。我外祖母见他如此这般控制自己,更为感动。可是圣卢一直担心自己没有表达出应有的感激之情,第二天,他乘坐当地的小火车返回他所在的部队驻地时,还将身子探出车窗外,请求我原谅。实际上,他的驻地并不远。他本来想坐马车去。他晚上还要回来,并不是一去不复返时,常常坐马车。但是这一次,必须将许多行李放进车厢。他觉得坐火车走更简单些。在这件事上,他采纳了站长的意见。他征求站长意见时,那站长说,马车或者小火车,“几乎意义不清。”可他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几乎相当”(总而言之,这与弗朗索瓦丝说“这差不多是一回事”所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好吧,”圣卢作出结论说,“我就坐这九曲十八弯的小铁路火车走吧!”
我若不是病魔缠身,也会坐上小火车,一直把我的朋友送到东锡埃尔的。我们呆在巴尔贝克车站的时间里——小火车的司机不紧不慢地等一些姗姗来迟的朋友,他们不来,他是不想开车的。同时他也不紧不慢地喝着清凉饮料——我答应每周至少去看他数次。布洛克也到车站来送行——圣卢很讨厌。圣卢见我们这位同学听见了他要我到东锡埃尔去吃午饭,吃晚饭,去住,最后也对他说:
“如果你哪天下午凑巧路过东锡埃尔,我又有空,你可到司令部来找我。不过,要说有空嘛,我几乎从来就没空。”口气极为冷淡,使命是纠正发出邀请时那迫不得已的热情,防止布洛克对邀请认真对待。可能罗贝尔也担心,如果我一个人,我不会去。他以为我与布洛克的交情要胜过我自己之所言,这样就叫我能有一个同路的伙伴,一个带动人。
我真怕这种口气、这种一面邀请一面又劝人家不要来的邀请方式会使布洛克不快,觉得圣卢干脆什么都不说也许还更好些。可是我错了。火车开走以后,我和布洛克一起离开车站,一直走到我们必须分手的两条大街交叉处。一条大街通旅馆,另一条通向布洛克家别墅。整个这段路上,布洛克一直不停地问我,我们哪一天到东锡埃尔去,因为“圣卢对我那么好”,如果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