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们看到的是一个相当丑陋而瘦削的少妇,戴一顶饰有三色堇花的草帽,头发蓬松,形销骨立——
①拉丁文:永不改变。
话又说回来,即使这幅画像并非像斯万心爱的小照那样,是在奥黛特的线条系统化,成为一个威严而又令人着迷的新式人物之前画就,而是在那之后画成,只要有埃尔斯蒂尔的眼光,也就足以将这个类型拆散。极高的温度可以将原子结构打散,根据另一种类型将这些原子按照完全相反的序列组合起来。艺术天才也能这样动作。这个女人强加于自己各部分线条的那种矫饰的和谐,每日出门之前,她要在穿衣镜中严加审视,一定要它坚持下去。改变帽子的倾斜度,头发的光滑度,目光的活泼度,以保证这种和谐持续下去。这种和谐,大画家的目光在一秒钟之内就能将它摧毁,而以女子线条的另一种组合取而代之,以使自己心中的某种女性理想美、绘画理想美得到充分的满足。同样,也常有这样的情况,从某一年龄起,一位伟大研究家的目光到处能找到构成某种关系的必要成份,他只对这种关系有兴趣。就像那些工人和赌徒,他们不会犯难,手上来什么就是什么,对随便什么东西,他们都可以说:行,这就行。卢森堡亲王夫人的一位表妹,是最高傲的一位美人。她从前爱上了一种艺术,这种艺术在那个时代还是新东西。她请一位最伟大的自然主义画家为她画像。艺术家的目光顿时找到了他到处寻找的东西。在画布上,出现的不是贵妇人,而是一个跑腿的女店员,身后是成斜坡而下的紫色宽阔背景,使人想到比加尔广场①。一位伟大艺术家所作的女子肖象,不仅根本不去考虑如何满足这位女子的某些要求——例如有的女人已开始苍老,却要穿上小女孩的服装要人家给她拍照,这小女孩的服装叫她显示出仍然少女般的体型,显得似乎是自己女儿的姐姐甚或是自己女儿的女儿,而她的女儿站在她身旁,倒按照这种场合的需要而“打扮得十分难看”——反而将她极力掩饰的短处突出表现出来,例如发烧一般的脸色,甚至是发青发紫的脸色。正因为这些短处“极有个性”,就更对画家有吸引力。即使不走到上面那一步,有这些也就足够了,足以使趣味不高的观众幻想破灭,并粉碎他的理想。那个女子那样自豪地支持着这种理想的骨架,也正是这种理想以其唯一的、不可制服的形式将她置于人类之外,人类之上。而现在,这个女人遭了贬,离开了她稳坐金銮不可侵犯的原型,就只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女人而已,对她的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