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点心,他没有使用小勺,而使用了一个叉子或什么他向金银器匠定做的自己发明的餐具,那以后便不许他用别的方法吃了。他想再听一遍贝多芬的某几首四重奏(要说他这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他可一点都不愚蠢,而是非常聪明),便请了一些艺术家来,每个礼拜为他和几位朋友演奏。那么这一年,聚集为数不多的人,听室内音乐,便是最为高雅的事。我相信他生活中没有烦闷过。像他从前那么漂亮,女人,他肯定有过不少的!不过我无法准确地告诉你都是谁,因为他这个人守口如瓶。但是我知道,他反正把我那可怜的舅母欺骗得够呛!可这并不妨碍他跟她在一起很愉快,她对他无比钟爱。舅母死后,他哭了好几年。他在巴黎时,仍然几乎每天到墓园去。”
罗贝尔就这样一面等待着他的舅舅,一面对我谈到他。结果是白等。第二天上午,我回旅馆,独自一个人从游艺场前面经过时,感觉到离我不远有一个人在注视我。我扭过头去,看见一个男子,四十岁左右,很高,相当胖,唇髭很黑。他一面用一根小手杖神经质地拍打着他的裤子,一面用睁得大大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我。有时,极其灵活的眼珠在两只眼眶里骨碌碌地转。只有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而这个陌生人又由于某种原因使你产生其它人——例如疯子或暗探——不会产生的一些想法时,人才会有这种眼神。他向我飞送过来绝妙的一瞥,既大胆,又谨慎,既飞快,又深沉,好似逃跑时投出的最后一瞥。他环视一下四周,骤然摆出心不在焉而又高傲的神情,整个人突然一转,扭身去看一张海报。他专心致志看海报,一边哼着一首曲子,并整理垂在他扣眼间的那朵苔蔷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摘记簿,好象是将戏名记在本子上。他掏了两、三次怀表,把一顶扁平的黑色草帽向下拉到眼睛上,手又作帽沿状,接长了草帽的边沿,似乎为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他做了一个不满意的动作,通过这个动作,可以叫人看出,他已经等烦了。但是如果真的等什么人,则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然后他把帽子推向脑后,露出剪得很短的刷子头。可是两侧都还留着相当长而弯曲的鸽子翅膀①。他大声吐出一口气来。人不仅很热,而且希望表现出自己热得受不了时,就是这样吐气的——
①指鸽子翅膀一般的头发。
我忽然想到,这是个旅馆骗子,他可能前些日子已经注意到了我外祖母和我,正准备搞我们一下,可他刚才发现,就在他觊觎我的时候,让我给撞见了。为了骗我,他可能想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