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我的姨妈不顾她的劝告一意孤行地把钱白扔给(至少她这么认为)那些受之有愧的下人,她就觉得我的姨妈待她未免太薄,跟她想象中欧拉莉所得到的大笔大笔好处相比,主人给她的东西也太少了。据她设想,欧拉莉单凭每次来访所得到的赏钱,若想置份家当,贡布雷附近没有一处庄园她不能轻易买下的。事实上,欧拉莉对弗朗索瓦丝的巨额私房钱也作了同样的估计。平常欧拉莉一走,弗朗索瓦丝就不怀好意地估算她的赏钱总数。她既恨她又怕她;她在时,她认为自己不能不陪“笑脸”。她一走,她便立即恢复常态。的确,那时她决不直呼其名提到她,而是嚷着说些古代女预言家“箴言录”①里的话,或者引用具有普遍意义的格言,例如《圣经》传道书里的格言,其用意我的姨妈一听就明白。弗朗索瓦丝从窗帘边上往外看了看欧拉莉是否已经关上园门之后,说道:“溜须拍马的人总有办法上门捡便宜,等着瞧吧,上帝早晚有一天会惩罚他们的。”说着,她斜眼一望,就象一心为阿达莉着想的若阿斯在含沙射影地说:
恶人的幸福象湍流,转眼即逝②——
①女预言家的“箴言录”相传成书于公元六世纪,集录了流传于世的古代女预言家的预言。
②引自拉辛悲剧《阿达莉》。
但是,神甫也来凑热闹,在没完没了的絮叨把我的姨妈精力耗尽之后,弗朗索瓦丝随欧拉莉走出房门,说道:“奥克达夫夫人,我也走了,您好好休息,您看上去很累。”
我的姨妈没有回答,只舒了一口气,简直象吐完最后一口气似的阖上了眼睛。可是,弗朗索瓦丝刚刚下楼,便听到激烈的铃声四响,传遍全屋。我的姨妈在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喊道:
“欧拉莉走了没有?你看我都忘了问问她,占比尔夫人是不是在弥撒献祭之前就赶到了教堂?你快去追她!”
弗朗索瓦垃没有撵上欧拉莉,独自回来了。
“这真是太扫兴了,”我的姨妈连连摇头,说道,“就这件事儿最重要,我偏偏没有问!”
莱奥妮姨妈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度过,天天如此;她装作轻蔑、其实很深情地把这种日子称之为“我的小日子”。她一天天过得那样温暖、那样单调。大家都在为她小心翼翼地保护这种“小日子”,不仅家里的人感到无法劝她采取更好的养生法,只好听其自然,尊重她的这套生活方式;即使在镇上,离我们家足有三条街远的包装工,在钉箱子之前,也得问问弗朗索瓦丝我的姨妈那时是不是正在“休息”。然而。这种常规生活那年却受到了一次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