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阴差阳错,当夜送完豆腐,牛爱国不再去山东乐陵,跟崔立凡去了河北沧州。
牛爱国自对沁源伤了心,欲离开沁源,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山东乐陵。离开沁源之前,并不知道到哪里去,他先回了一趟牛家庄。这些年牛爱国和庞丽娜各忙各的,顾不上女儿百慧,百慧从小是奶奶曹青娥养大的;牛爱国临走之前,想给妈曹青娥打个招呼。堂屋里,曹青娥西向坐,牛爱国东向坐,两人一起吃饭,百慧边吃边在地上玩。牛爱国三十五岁之后,妈曹青娥常对牛爱国说知心话,说些六十年前、五十年前的事情,每次都是这种坐法。但牛爱国从来不对曹青娥说心里话。过去没说过,这回也没说。离开沁源是因为庞丽娜出了事,他对沁源伤了心;但他没说庞丽娜,也没说自己对沁源伤心;离开沁源,还没想好到哪里去,他便编了一个谎,说他要去北京,帮人去建筑
牛爱国去山东乐陵,是去找一个十年前的战友叫曾志远。本来去山东也不是为了谋营生,而是因为牛爱国对山西沁源伤了心,想去一个远地方;去了远地方,也不能白待着,还得谋一个营生。曾志远在山东乐陵贩大枣,牛爱国投奔他,本想跟他贩大枣;现在听崔立凡这么说,盘算起来,牛爱国满腹心事,贩枣是做生意,老得跟人打交道;开车是一个人的事,不用多费口舌,倒是贩枣不如开车。加上贩枣行生,开车熟门熟路,趋生不如就熟。乐陵也好,沧州也好,无非是个存身的地方,对牛爱国倒没啥区别。牛爱国有些心动。但牛爱国说:“都对朋友说好了。”
又说:
“再说,给你开车的是你外甥,我要去了,不是抢了他的饭碗?”
崔立凡朝车窗外啐了一口唾沫:
“不是你抢了他的饭碗,是他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
灯中:“不是投亲,也不是要账,是去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又说:
“找到朋友,看能否顺便谋一个营生。”
崔立凡听牛爱国这么说,猛地一掌,拍到牛爱国肩上:“如为谋一个营生,大哥不必去乐陵了。”
牛爱国:
又说:
“世上烦的就是这些亲人。论起共事,用谁,都比用他们好。”
又说:
“你要愿意去,我从此再不理他;你要不去,我回去还得打他。”
崔立凡把一件事说成了另一件事。牛爱国听了,不禁笑了。崔立凡见牛爱国有些心动,又拍了牛爱国一掌:“千万别糊涂,沧州比乐陵大。”
“为啥?”
崔立凡:
“不如跟我去沧州,给我开车,咱两下都合适。”
又说:
“工资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