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讲辈子理,这层哪里会想不到?只是让李家退婚,这棋接下去咋个走呢?不能像瓦碴样,把儿扔到半空中,无人接着,儿接下去路,就难走。气不是气李家退婚,而是给儿下步死棋。”
秦曼卿自“延津新学”退学以来,在家闲来无事。也是明清小说看得多,看到许多富贵家女子,因种种事由婚姻发生变故,困顿之时,遂立志下嫁,有嫁给卖油郎,有嫁给砍柴人,甚至有嫁给乞丐者,后来皆有好结局,于是说:“没经过这件事,儿看人也只看个外表。经过这件事,儿知道啥事得看人内心。可世上啥最毒?就是人心。人心毒不是说它狠,是说大家遇事都不往好处想,盼着事坏。在人眼里,儿从此有短处,本来是只耳唇,现在整个人都有毛病。爹,你要疼儿,就不要让儿在棵树上吊死,从今儿起,不论穷富,有不嫌儿少只耳唇,只要真心跟儿过日子。就嫁给他。儿短处说到明处,辈子没有把柄在谁手里。爹要不答应,就是李家回心转意,也从此辈子不嫁人。”
说完,潸然泪下。老秦看女儿伤悲,不禁高声骂道:“卖粮食李家,操你们家八辈祖宗,老秦从此与你们势不两立!”
又对女儿说:
“跟人讲辈子理,最大个理儿,原来儿明白。说起来,富贵贫贱如流水,富贵未必不烦恼,贫贱未必不是好夫妻。只要心气顺,吃口窝头也安然。儿不懂这个道理,嫁谁辈子都不痛快;懂这个理儿,辈子少生多少闷气。爹今年六十人,儿通大理。到死也就放心。”
又在骂李家父子,秦曼卿进来说:“爹,知你心焦,但问你句话。”
老秦:
“啥?”
秦曼卿:
“你这是致气呢,还是嫁女儿呢?”
别人与老秦说理,说上三天三夜,未必能说得转老秦,小女席话,就把老秦说转。第二天大早,老秦让伙计到镇上去,将镇上东家老范叫来,对小女秦曼卿婚事,讲几点新看法。镇上东家老范,也与县城“丰茂元”和“济世堂”掌柜老李是儿女亲家。老李二女儿,嫁给老范大儿子。老秦
老秦:
“啥?”
秦曼卿:
“如果是致气,咱就跟李家这闹下去,闹上年半载,他们未必闹得过爹,照爹脾气,最后也必能把女儿嫁到李家。那样咱是解气,可女儿到李家,怨也就结死。因为只耳唇,辈子,怕也无出头之日。到那时候,耳唇就不是耳唇。”
老秦长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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