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名正言顺,如去别的地方,李延生就找不出适当的理由了。但是,去洛阳虽然成立,把去武汉说成去洛阳,二者路程可差好远。延津距洛阳三百多里,坐汽车来回也就两天;延津离武汉两千多里,去武汉得坐火车,那时候的火车时速也就五六十公里,沿途站头又多,停靠的时间又长,来回坐火车,就得四天;到了武汉,人生地不熟,从火车站找到陈长杰的家,跟他说话,话说完,再赶回火车站,在武汉停留和盘桓的时间,又得一天;来回坐火车,到了火车站,不一定有合适的车次,让你马上上车,两头等车,再打出去半天;去一趟武汉,来回需五天半;两天的洛阳,变成五天半的武汉,这中间的三天半如何发落?李延生又想,两天之后,李延生可以从武汉给胡小凤的糖果厂打一个长途电话,说他在洛阳发烧了,走不得路,怕是得在洛阳养几天病,再回延津;天有不测风云,谁还不随时随地有个头疼脑热,估计胡小凤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在电话里要交代明确,是发烧,而不是前些天的烦心病犯了,否则胡小凤会马上赶到洛阳,反倒弄巧成拙。出门的由头找到了,李延生又开始发愁盘缠的事。李延生查出,从延津到洛阳坐汽车来回车票是二十块钱,从延津到武汉来回的火车票是一百二十块钱,这一百块钱的饥荒打哪里找补?再说,出门在外,你光拿车票钱就行了?在路上你就不吃不喝了?你敢保证就没有别的用钱的地方了?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看来这饥荒还不止一百块钱。说成去洛阳是出公差,路费可以由副食品公司报销,私下去了武汉,这钱可都得花自己的体己;而李延生背着胡小凤藏在副食品门市部的体己,算命花去二十五块八,目前只剩十块两毛钱了。十块两毛钱之外的一百多块钱的饥荒如何打发?看来只能跟人借了。这钱跟谁借呢?李延生在副食品门市部边卖酱油醋和酱菜,边卖花椒大料酱豆腐,边想在延津能借给他钱的人。能借给他钱的人,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手边有闲钱;啥叫闲钱?刨去养家糊口,买过这个月的柴米油盐,手头还有富余的钱。二、这人须是李延生的好朋友,肯把钱借给他。李延生先从他家的亲戚想起,叔叔、大爷、姑姑、舅舅、大姨、小姨、表哥、表弟、堂哥、堂弟等,这些人,跟李延生的关系都不算远,这样的人家,在延津也有十余家,但扳着指头数过去,没有一家是有闲钱的人;换句话,这些亲戚也都是穷人,想也白想,于是就不想了;接着想好朋友;说起好朋友,李延生在县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