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骡子,埃德温。一圈一圈转吧。你听到了那尖锐的破裂声。你不转轮子,那声音就无法继续。转啊,埃德温,一圈一圈转。围着马车一圈一圈转。”
于是他听从她的命令,手放在马车挡板的上方,双手交替,以保持冲劲。他就这样转了多少圈?一百?两百?他不停地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神秘的土堆;另一个角落里,窄窄一线阳光落在谷仓的地板上,有一只死乌鸦侧身躺着,羽毛仍旧完好。在微弱的光亮中,这两个东西——土堆和死乌鸦——也一圈一圈地转。有一次,他大声问道:“我阿姨真的诅咒我了吗?”但没有回答,他想母亲是不是已经走了。可随后她的声音又回来了:“尽你的职责,埃德温。你是骡子。不要停。你控制着一切。如果你停下来,那些声音也会停。那为什么要害怕它们呢?”
有时候,他绕着马车连续转三四圈,也听不到一声尖锐的噼啪。随后,好像是要补足一样,一下子会传来好几声噼啪,外面的叫喊声也会上升到新的高度。
“你在哪里,母亲?”他问过一次。“你还在路上吗?”
没有回答。过了几圈之后,她说,“我本来会给你兄弟姐妹,埃德温,给你很多兄弟姐妹。可现在你
又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先零零散散,随后连续几声,伴随着木头破裂的声音,谷仓里似乎不那么黑了。
他知道,噪音是石头砸在薄板墙上发出来的,但他不予理会,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马车上。马车有多久没使用了?为什么歪歪倒倒地立在那里?如果没有用,为什么要保留在谷仓里呢?
这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一开始很难辨别,因为外面很吵闹,还有石头砸墙的声音,但后来慢慢清晰起来。“这算不了什么,埃德温,”她说,“这算不了什么。你可以轻松地承受。”
“但是,长老们不一定能一直挡住他们,”他朝黑暗中说道。他的声音极低,一只手还在抚摸着马车的一侧。
“这算不了什么,埃德温。根本算不了什么。”
“石头可能会把这薄墙砸穿。”
“不要担心,埃德温。你难道不知道吗?石头是由你控制的。你看,你面前是什么?”
“一辆破烂的旧马车。”
“噢,这就对啦。围着马车走,埃德温。围着马车一圈一圈走,因为你是骡子,系在大转轮上。一圈一圈走,埃德温。你转,大转轮才会转,你转,石头才会不停地来。一圈一圈围着马车转,埃德温。一圈一圈围着马车转。”
“为什么我要转轮子呢,母亲?”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脚已经开始围着马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