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感觉不太情愿将我手里的那张清单直接递给他,于是就放在了他的床尾上。家父瞥了它一眼,然后就转过目光凝视着我。他的表情仍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的蛛丝马迹,他那双扶在椅背上的手却似乎完全放松了下来。不管是否已经弯腰驼背,他那威严的身形所造成的绝对影响仍旧不容小觑——正是那同样的影响力使得后座上两位烂醉的绅士恢复了清醒。最后,他说道:
“我上次摔倒纯粹是因为那几级石阶的缘故。都已经歪歪扭扭了。应该吩咐谢默斯赶快去把它们挪挪正,以免别的人也在那儿摔倒喽。”
“的确。总之,父亲能答应我务必细看一下那份清单吗?”
“应该吩咐谢默斯赶紧去把那几级台阶修理好。绝对要在那些绅士们从欧洲来到之前就弄好。”
“的确。那么,父亲,祝您早安。”
度上是因为年老体衰,又在多大程度上应归咎于为了适应这个小阁楼那陡斜的天花板而养成的习惯。
“我来是要跟您谈一件事,父亲。”
“那就简明扼要地说。我不能整个上午都听你瞎叨叨。”
“既然如此,父亲,那我就直奔主题了。”
“那就直奔主题,说完了事。我们这里还有人有工作要做呢。”
肯顿小姐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夏日傍晚就在这次短暂会晤的不久后——当然,也可能就是那同一天的傍晚。我记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爬到宅第的最高层,来到一侧全都是一间间客房的那条走廊上了。但我想正如此前已经说过的那样,我仍生动地记得当时那最后的斜阳穿过每扇敞开的房门,一道道橘红色的光线投射到
“很好。既然您希望我长话短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事实是,父亲已经是越来越年老体衰。以至于现在就连履行副管家的日常职责也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爵爷认为,我自己也有同感,如果允许父亲继续承担目前的职责,他随时都可能危及府内日常事务的正常运转,尤其是下周即将举行的国际盛会。”
父亲的面容,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下,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重点在于,”我继续道,“我们感觉父亲不应该再承担伺候用餐的工作了,不论席间是否有宾客在场。”
“在过去的五十四年间,我每天都负责伺候用餐,”家父说道,话音不疾不徐。
“除此以外,也已经决定父亲不该再端送盛放任何物品的托盘,不管需要走动的距离有多近。有鉴于已经做出的这些限制,也知道父亲尤其看重简洁明了,我已经在此列出了经过修正的日常职责的清单,切盼父亲自今日起就遵照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