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文不明白他的学说的特色究竟何在,因为他根本不花费脑筋去了解。他看出梅特罗夫也像别人一样,尽管他曾在文章里大肆反驳经济学家们的理论,但他照样还是仅仅从资本、工资和地租的观点来考察俄罗斯劳动者的状况的。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在俄国东部——在俄国最大的一部分土地上——地租仍然等于零,而工资——对于俄国八千万人口中的十分之九的人说来——也不过刚刚够维持生活罢了,除
。
卡塔瓦索夫用三言两语对他讲了讲最近的消息,将他引进书房,把列文介绍给一个矮小健壮、面貌可亲的人。这就是梅特罗夫。谈话暂时涉及政治和彼得堡的要人们对最近事件的看法。梅特罗夫引用了来自可靠方面的官方消息,据说是沙皇和某位部长讲的话。但是卡塔瓦索夫却由官方听到沙皇说了一些完全不同的话。列文极力揣摸会说出这两种话的情况,这个话题就丢开了。
“他差不多写好了一部论劳动者和土地的关系的自然条件的著作,”卡塔瓦索夫说。“我不是专家,但是我,作为自然科学家,很高兴他没有把人类看作动物学法则以外的东西;而且,恰恰相反,把人类看作要依周围环境而转移的东西,而且在这种从属关系中去探求它的发展规律。”
“非常有趣哩,”梅特罗夫说。
“我确实着手写了一部论农业的著作,但是研究了农业的主要因素——劳动者,”列文脸红了说。“我不由自主地得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外的结论。”
于是列文小心谨慎地,好像摸索道路一样,开始阐明他的见解。他知道梅特罗夫写过一篇反对众所公认的政治经济学的学说的文章,但是他不知道以他这种标新立异的见解能使他同情到什么程度,而且从那位学者的沉着而聪明的脸上的表情也推测不出来。
“但是您在哪方面看出俄罗斯劳动者的特殊性呢?”梅特罗夫说。“譬如说,是从他的生物学的性质呢,还是从他所处的环境?”
列文觉察出这问题里已经包含着一种他不同意的观点;但是他继续阐述他的见解,说俄罗斯的劳动者对土地的看法和其他民族迥然不同。为了说明这种理论,他连忙补充说,按他的见解,俄罗斯人民的这种观点是由于他们意识到移民到东方的广阔无人地区是他们的职责。
“根据一个民族的一般职责来下结论,是容易误入歧途的,”梅特罗夫说,打断列文的话。“劳动者的情况永远是以他同土地和资本的关系为转移的。”
于是不容列文解释他的观点,梅特罗夫就开口阐明他自己的学说与众不同的特色。